一声沉闷的“咚”响。
薛玲荣的双膝,毫无缓冲地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她精心打理的头发凌乱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张曾保养得宜的脸。
却掩盖不住那份,从灵魂深处弥漫出来的绝望与灰败。
“杨帆……”她的声音嘶哑,“求求你,放过小旭……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求你……”
杨帆站在几步之外,冷漠地看着脚下这个卑微的女人。
他的继母,薛玲荣。
这个曾经在杨家呼风唤雨、视他如蝼蚁尘埃的女人。
此刻为了她那犯罪的儿子,不惜抛弃所有尊严,跪倒在她最鄙夷的“废物”面前。
“他还是个孩子……他只是……只是一时糊涂,走了歪路……”
薛玲荣抬起头,泪水混着残妆在脸上纵横,眼中是溺水者般的乞求。
“他本来就是要出国的,我保证!我拿性命保证!他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再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了……”
她伸出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想要去抓住杨帆的裤脚。
“你就当……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天底下哪个母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
冷风穿过楼宇间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哀鸣。
也将他的思绪,扯回到了在杨家那些晦暗的岁月。
他是那个家里上不得台面的垃圾。
是从穷山沟里爬回来、污染了他们高贵门楣的废物。
他需要像最低等的佣人一样,洗衣、拖地、处理所有杂活。
在学校里被杨旭带着人肆意霸凌。
回到家还要承受他们母子刻薄的嘲讽与谩骂……
如她所愿,他主动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可换来的不是安宁,而是更加凶险、欲将他置于死地的风暴。
聚众殴打、栽赃陷害猥亵幼童、乃至高考顶替……
似乎只要他杨帆还活着,还喘着一口气。
这对母子就满心满眼不痛快,非要用尽手段将他踩进泥泞,赶尽杀绝方能后快。
现在,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就跪在他面前。
为了她那触犯了法律、心如蛇蝎的儿子。
多么荒诞,又多么讽刺。
“杨帆……”薛玲荣见他久久没有反应,心中恐慌更甚,“我给你磕头……我求求你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她的额头真的就要朝着冰冷的地面狠狠磕下去——
“别演了。”
杨帆终于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快刀,斩断所有虚假。
“还是个孩子?”杨帆扯了扯嘴角,嘲讽道,“一个精心策划绑架、勒索巨额钱财、心狠手辣的『孩子』?”
他慢慢蹲下身,与薛玲荣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近距离地直视着她那双眼睛。
“薛玲荣,您是不是选择性遗忘了,”他语速缓慢,“杨旭,他只比我小一个月。”
“他已经是个法律意义上完全行为能力人的成年人了。需要为自己做出的每一个选择,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了。”
薛玲荣的眼中慌乱,立刻找到了新的借口:“不……不是这样的!他是被逼的!都是那两个天杀的劳改犯!是他们蛊惑了小旭!小旭他……他本质不坏的,他只是一时被人蒙蔽了……”
“本质不坏?”杨帆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诞的笑话。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寂静的夜空里回荡,充满了讥诮。
薛玲荣被他笑得心底发毛,一阵寒意窜上脊背:“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杨帆止住笑声,“都已经人赃并获了,还自欺欺人,这些解释跟我说没用,你留着对法院说吧。”
“绑架、勒索、非法拘禁,甚至可能预谋更严重的罪行……”
“薛玲荣,我们不妨做个假设,如果他绑架的不是宋今夏,而是我杨帆……”
“你觉得,他和他找来的那两位『朋友』,我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听你为他求情吗?”
薛玲荣的脸色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答案,彼此心知肚明。
以杨旭对杨帆的恨意,结局只会更惨烈。
她来求杨帆,只是因为杨旭输了。
但凡是杨旭成功逃到国外,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死活,只会有人笑话他活该。
“杨帆……”她嘴唇哆嗦着,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薛玲荣。”
杨帆直接打断了她。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今天晚上来这里,演上这么一出苦肉计,跪在地上掉几滴眼泪,我就会一时心软,既往不咎,放他一马吧?”
“你——”薛玲荣一时语塞。
“收起你这套吧。你的儿子,杨旭。”他看着她,一字一句,“他不仅仅是想要给我一个教训,他是想要我的命。”
薛玲荣拼命摇头,像要甩掉这个可怕的指控:“不会的!小旭他不会的!他只是……只是想出口气,想让你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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