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杨家私宅。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在朱漆大门外旋成小股旋涡,像要把最后一点热气也吸走。
院里那棵老柿子树今年结得少,叶子却落得早,枝桠横斜,也罩不住分崩离析的家。
圆桌上摆着今晚的家宴:松鼠鳜鱼、东坡肘子、蟹粉狮子头、金丝燕窝……却无人动筷。
热气一缕缕飘散,很快被冷风吹成白雾,仿佛给这幢私宅蒙上一层丧纱。
主位空着,杨远清没回来,他说公司临时有会。
没人信,却也没人戳破。
于是只剩下薛玲荣、杨旭、杨语汐三人,呈“品”字形坐着。
像三个被拔掉插头、还要硬撑体面的木偶。
薛玲荣穿一身墨绿旗袍,领口别着翡翠领针,脸色却比翡翠还青。
她手里转着小金勺,瓷杯里的咖啡早已凉透,她却一口未喝,只是机械地转着,好像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舵。
杨旭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亮度调得很低,仍能看清他眼下的乌青。
一周后,他就要飞去国外读预科,26 个字母都认不全的“预科”。
手机短信里,有人把“城市授权竞标”的消息发给他,问他有没有参与金陵竞选。
杨旭盯着那行字,像盯着一把直插眉心的刀,他忽然扣上手机,声音干哑。
“妈,我不想去国外。”
“我……我再去求一次杨帆,我给他磕头都行!”
“闭嘴!”薛玲荣手里的金勺“当啷”砸进杯里,“你还嫌不够丢人?”
“磕头?你敢磕下去,你这辈子别想进薛家的门!”
杨语汐缩了缩肩膀。
她今天没化妆,脸色苍白,整个人没精打采。
本指望薛玲荣托关系,让她进《十八岁的天空》剧组当女配角,现在彻底黄了。
这段时间,她偷偷给杨帆打过电话、发过短信,想修复一点姐弟情分。
可电话永远打不通,短信石沉大海,连杨帆的 QQ 号,都永远是灰色的离线状态。
她试过用小号加,系统直接提示:“该用户拒绝添加陌生人。”
“妈,那就眼睁睁看着他风光?”她声音发颤,“他以前……连给小旭提鞋都不配。”
薛玲荣深吸一口气,胸口翡翠领针跟着起伏,像条被钉住七寸的蛇。
她抬眼,目光掠过柿子树,停在空荡荡的主位。
她冷笑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带毒,“风光的人,最怕摔下来。爬得越高,摔得越疼。”
她打开手包,抽出一张对折的 A4 纸,推到两人面前。
纸上是打印的表格《扬帆科技核心人员社会关系表》,密密麻麻标注着:
李元勋·母亲·肾病透析;杜高飞·女友·舞蹈学院老师;宋今夏·父亲·宋鹤山……
“杨帆有护城河,我就抽他的水。”薛玲荣指尖轻点纸面。
“肾源、名额、晋升……哪一样不能做文章?哪一样不需要贵人帮忙?”
杨旭眼睛一亮,又迅速暗下去:“可……可这样动不了杨帆啊。”
“怎么动不了?”薛玲荣嗤笑,“我们只要『关心』一下透析排队顺序,『打听』一下舞蹈学院的晋升资格,只是『核实』一下公职人员考核标准,合理合法,程序正义。”
“你们要记住,杨家不是败了,是口碑坏了。”
“口碑坏了,就用不着再端着架子,有些事情以前不能做,但现在可以做了。”
杨语汐咬了咬唇,怯生生开口:“妈,要是……还是伤不到杨帆呢?”
“伤不到?”薛玲荣冷笑一声,“那就把他拉下水,大家都别玩。”
话音落下,柿子树最后一片叶子被风卷落。
与此同时,杨远清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裹挟着秋末的寒意,让屋内愈加瑟缩。
“爸,杨帆那边怎么说?”杨旭激动地开口询问,“他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不想去国外读书……”
杨远清将外套递给佣人:“他拒绝了。”
这三个字像冰锥刺入杨旭的耳膜,却让薛玲荣眼睛亮了起来。
杨旭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声响:“他凭什么拒绝?他怎么敢拒绝!”
说实话,杨远清也不知道。
他想了一整天,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就算是一个傻子也都知道梦想集团、杨家继承人有多么诱人。
何况杨帆还是一个聪明人,他不会不知道一旦确认杨家继承人的身份,就可以随意左右杨旭、杨语汐乃至薛玲荣的命运。
可他偏偏还是拒绝了。
“因为他眼里没有杨家。”薛玲荣轻轻搅动汤勺。
“如果他在意过杨家,就不会不顾及杨家脸面,在网上随意掀起舆论。”
“更不会对家人落井下石,穷追猛打,一点都不顾及血脉亲情。”
杨远清没有回应,但紧绷的下颌线,表明他内心的波澜。
薛玲荣趁机起身拉开座位,让杨远清坐下,给他倒了杯酒。
“远清,我之前跟你说过好多回,杨帆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一直都不愿意相信,以为是我在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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