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归躲不掉。
就像窗外那片积了整夜的云,终究要落下雨来。
有些人铁了心要往火坑里跳,拦是拦不住的。
第一节课的预备铃余音刚落。
陈娜的椅子腿,就迫不及待地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吱呀」声。
她指尖死死绞着衣角,指节泛白,像是鼓足了毕生勇气,猛地站起身。
「闫老师,不好了!咱班的班费……不见了!」
「班费不见了?」
闫正国握着粉笔的手顿在黑板上,白色的粉笔灰簌簌往下掉,眉心瞬间拧成个川字。
教室里像被投了颗石子的池塘,「嗡」地掀起一阵喧哗。
高三本就像口密不透风的铁盒子,日子被试卷和倒计时塞得满满的。
一点意外的波澜,立刻让满室昏沉醒了大半。
闫正国重重拍了两下讲桌,「都安静!」
他教了十几年书,这点风浪还看不透?
此刻脑子里转的根本不是班费去哪了,而是谁要借这事做文章。
距离高考没多少天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这出,本身就透着诡异。
「下课再说。」他把粉笔搁回笔槽,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闫老师,您不能包庇坏人!」陈娜的声音发着颤,却故意拔高了几分,像是怕谁听不清。
她垂着眼,睫毛抖得厉害,可余光却总往讲桌左侧瞟。
准确地说,是瞟向坐在那里的杨帆。
「坏人?」闫正国放下了刚拿起的课本,脸上的温和敛得一干二净,眼神沉得像口深井。
「对!」陈娜深吸一口气,像是把所有力气都赌在了这句话上。
「那笔钱是大家凑的,打算高考结束吃散伙饭的,一共 1368 块!我一直放在书包最内侧的夹层里,天天背回家的,就昨天忘了……刚才收拾书包,才发现钱没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带着刻意营造的悲愤:「肯定是班里人偷的!闫老师,不能就这么算了!」
闫正国眯着眼,目光眼严厉的,审视着面前的陈娜。
她还是太年轻了,虽然试图据理力争,但藏着太多刻意。
攥衣角的力度太使劲,说话的节奏太刻意,连瞟向杨帆的眼神,都露着欲盖弥彰的急切。
「你先想清楚。」他的声音放缓,带着循循善诱。
「班费没看好,首先是你的失职。没有证据攀咬同班同学,叫栽赃嫁祸。」
他顿了顿,语气忍不住变得严厉:「在这里我告诫所有人,高考前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你们现在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好好复习,能多考几分就多考几分。」
这句话像块冰,砸得陈娜浑身一僵。
「好了,这事我会查清楚。」闫正国没再多说,只是把「高考」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希望某些人能够警醒。
可有些人,偏要往绝路上走。
「闫老师,要是……要是我知道是谁偷的呢?」陈娜的脸涨得通红,声音抖得更厉害了,透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
全班瞬间炸开了锅。
「老班,那可是我们的散伙饭钱啊!」
「就是,大家凑的钱,凭什么让小偷占便宜?」
「有胆子做没胆子认?我看钱说不定还藏在身上呢,搜搜不就知道了!」
…… ……
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拍得人耳朵嗡嗡响。
闫正国脸色阴得像要下雨。他沉默了几秒,喉结滚了滚,才开口。
「你最好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后半句他没说——做老师的,最心寒的从不是学生考不上名校,而是看着好好的孩子长歪了心眼,揣着卑劣当武器,还以为自己多聪明。
「是杨帆!」陈娜猛地抬手指过去,声音因为用力有些破音。
「最近早上都是他第一个来教室!」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所有目光都像烧红的烙铁,「唰」地烫在杨帆身上。
「陈娜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张涛「啪」地摔了笔,笔杆在桌上弹了一下,他瞪着眼站起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杨帆偷东西了?」
「我猜也是他!」宋萍萍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从斜后方扎过来,「除了他还能有谁?」
「都是因为他,班里那么多人都不能过来上课?」
「就是!一班不得安宁,全是因为他!」
「换作是我,早就没脸待着了……」
「我想起来了!早上路过二班,听见有人说看见他一个人在翻大家的抽屉!快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丢了?」
「我的手表!我妈从香港带的那块表不见了!」
「我夹在书里的钱也没了!」
…… ……
起哄声像雨后疯长的野草。
这些漏洞百出的谎言,带着恶意的尖刺,一下下扎向杨帆。
杨帆清楚,这种时候,真相往往不重要。
一群人围着指认一个少年,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哪怕日后沉冤得雪,那些孤立和污蔑刻下的疤,也会跟着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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