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整个屋子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然而,陈安家的肚子里却如同擂鼓般响个不停,饥饿感像无数只小虫子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咕噜……”
又是一声清晰的肠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陈安家再也忍受不住,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朝厨房走去。冰冷的地面冻得他直哆嗦,但他顾不上这些,满脑子都是想要填饱肚子的渴望。
厨房里黑漆漆的,他凭着记忆找到放置碗筷的地方,颤抖着手拿起一个粗瓷大碗。入手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对了,还有吃的!”陈安家心中一喜,差点忘了白日里慕容月云偷偷塞给他的那碗饭。谁家敢这么糟蹋粮食,用精贵的大米饭来喂饱他这个没用的男人?恐怕也只有他们家那位……想到这里,陈安家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小心地盛了一大口冰冷的米饭,送入口中。冰凉的饭粒混杂着浓郁鲜香、带着一丝肉腥味的汤汁,瞬间在味蕾上炸开。难以想象的美味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让饥饿已久的陈安家忍不住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他一边狼吞虎咽地扒着饭,一边无声地哭泣着,这咸涩的泪水和甘美的饭香交织在一起,竟是这般滋味复杂。
第二天,当陈安家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低着头,眼神闪烁,竟是不敢与慕容月云的目光有丝毫接触。浑身散发着一股低沉的气息,像是一只被驯服的野兽,收起了所有的尖牙利爪。
家里的活儿,他变得格外勤快。不需要任何人吩咐,他独自一人上山将柴火捡了回来,劈好后又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柴房里。看到地上有灰尘,他默默地拿起扫帚清扫干净。厨房里缺人烧火,他便主动坐在灶台前,添柴加火,将灶膛烧得旺旺的。
只是,他不再主动说话了。面对孙莹和女儿陈大妞时,他只是机械地点点头。唯有在看到小儿子陈狗蛋时,他那张木讷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那是他视若珍宝的儿子,是他在这冰冷家庭里唯一的慰藉。
陈安家的反常举动,吓得孙莹和陈大妞都以为他被刺激坏了。慕容月云看着他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愧疚,但转念一想,若是不狠下心来,任由老太太一家吸血,他们这个小家只会越来越糟,最终走向崩溃。
日子一天天过去,众人才逐渐发现,陈安家其实并没有疯,只是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的小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变得沉默寡言,萎靡不振。不过,他倒是实实在在地活了下来,而且还胖了一些,比起那对好吃懒做的母子,日子不知道要好过多少。
因为慕容月云的强势和狠厉,家里的日子难得地安静了一段时间。转眼间,就快要过年了,地里的农活也告一段落,大家闲了下来,不是在家休息,就是出去串门闲聊。
陈安家家里向来冷清,孙莹和他都是不善言辞的人,平日里和村里人也只是点头之交,来往并不多。
原本以为这个年可以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过去,谁知就在过年前三天的早上,一场大雪刚刚融化,地面结了一层薄冰,一个邻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焦急地喊道:“安家,不好了,你娘摔倒了,看起来挺严重的,快去看看!”
正在床上躺着的慕容月云听到这话,猛地坐了起来,然而,等她起身之后才发现,屋子里除了她,其他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就连陈狗蛋也被孙莹带走了。
在结冰的路面上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家都以为老太太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慕容月云心中却直觉不对劲,对于陈家人的人品,她实在不敢抱有任何期望。她悄悄来到陈安家和孙莹的房间,将之前偷偷藏起来的钱都收进了小世界里,这才穿上厚厚的棉袄和暖和的棉靴,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走了过去。
陈卫国的家比他们家要大得多,位于村子的最中心。慕容月云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一个个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挤得水泄不通,慕容月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了进去。
还好众人虽然围着,但并没有靠得太紧,留下了一个不小的空地。
慕容月云一眼就看到,空地中央,穿着厚重棉衣的老太太正坐在一个矮凳上,双手紧紧捂着右腿,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哎哟喂,我的腿啊!痛死我了!你们这两个不孝子,还不赶紧送我去镇上看大夫,这是想要我的老命啊!”
陈卫国此时也慌了神,一边焦急地跺着脚,一边对着陈安家和孙莹吼道:“大哥大嫂,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家拿钱啊!娘都痛成这样了,再耽误下去可就麻烦了!”
院子里吵吵闹闹,周围还夹杂着一些看热闹的村民的议论声。陈安家原本正想上前看看老太太的伤势,听到陈卫国这话,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慕容月云的身影。他心里清楚,现在家里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这个看似柔弱却异常果断的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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