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青岚宗地界,我将速度催至极限,玄黑色的流光如同撕裂苍穹的伤痕,向着与暗星阁核心势力范围相反的西北方向疾驰。周身气息被收敛到极致,暗邃的躯壳仿佛化作了一道真正的影子,融入高天流云与下方飞速掠过的山河轮廓之中,不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能量痕迹。
内心的波澜,却并未因这极致的速度而平息。
晚晚那声带着哭腔的“哥”,那句沉重的“活着”,如同烙印,深深灼刻在我的意识核心,反复回响。那其中蕴含的恐惧、担忧、挣扎,以及那一丝微弱却坚韧的信任与牵挂,像是一股复杂而滚烫的暖流,不断冲击着我这具由寂灭构筑的躯壳,带来一种陌生而悸动的酸涩与慰藉。
她怕我,却又认我。
她忧我,却又送我走。
这矛盾的、却源于至亲本能的反应,比任何纯粹的爱或恨都更让我心绪难平。它让我清晰地意识到,我与那鲜活的世界、与我所珍视的人之间,那条因“星蚀”之力而划下的鸿沟,或许……并非完全不可跨越。
至少,有一道名为“羁绊”的细索,依旧顽强地连接着两岸。
这认知,并未消弭我内心的孤寂与沉重,却仿佛在那片冰冷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却足以指引方向的孤灯。
活着。
为了这个承诺,我必须变得更强,必须更清晰地掌控这股力量,必须……在这条遍布荆棘的路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不至于彻底迷失的“道”。
思绪翻腾间,我已不知飞遁出多少万里。下方的景象从青山绿水逐渐变为荒芜的丘陵,最终化为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呈现出暗红色的广袤荒原。这里的天地灵气异常稀薄且狂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硫磺与金属混合的刺鼻气味,大地干裂,植被稀疏而扭曲,如同垂死的病人伸向天空的枯手。
此地名为“赤血荒原”,在修真界中素有恶名,灵气匮乏,环境恶劣,且潜藏着一些适应了此地狂暴能量的凶戾妖兽,罕有修士愿意踏足。正因如此,这里成为了我暂时隐匿、消化此行收获、并尝试进一步掌控力量的理想之地。
我在荒原深处一座光秃的、由暗红色岩石构成的山峰上落下。山峰顶部平坦,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周遭数十里。
盘膝坐下(如果这能量形态也能称之为盘膝),暗邃的躯壳与身下的暗红岩石几乎融为一体。我缓缓闭上那并不存在的“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首先感知的,是那场青岚宗之战带来的变化。
强行催动【噬星指】点杀十余名金丹,尤其是最后以【归墟】一式硬撼并湮灭元婴中期的厉星海,对“星蚀”之力的消耗是巨大的。即便经过死墟之主的重塑,根基更加稳固,此刻体内流淌的寂灭能量也显得有些虚浮与躁动,需要时间重新凝练。
但同时,吞噬了那么多精纯的星辰灵力与生命本源,也让我这具躯壳的“容量”和“强度”有了些许提升。那是一种量变积累带来的、对力量层级界限的模糊感知,仿佛触摸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那是通往更高层次(或许对应着元婴期)的门槛。
然而,我深知,“星蚀”之力的提升,绝非简单的能量堆积。更重要的是对寂灭法则的领悟,以及对自身意志的掌控。
我回想起与厉星海对战时的最后瞬间。面对星辰灭绝神光与元婴修士的扑杀,我心中守护晚晚的执念压过了毁灭的本能,反而让【噬星指】发挥出了超越以往的威力,甚至引动了更深层次的【归墟】变化。
以执念为锚,驾驭毁灭之力?
这个想法再次浮现。难道,这就是属于我的,“星蚀”之力的运用之道?在绝对的寂灭中,坚守一点不灭的本心,以此为核心,去驱动、去掌控这股足以湮灭万物的力量?
我尝试着引导体内那略显躁动的“星蚀”之力,不再像以往那样强行压制其吞噬与毁灭的倾向,而是将心神沉浸在那份对晚晚的守护执念之中。
想象着她小时候跟在我身后甜甜叫“哥哥”的模样,想象着她在丁家覆灭后可能承受的痛苦与坚强,想象着她在青岚殿内,明明恐惧却依旧喊出“活着”时的眼神……
一股温暖而酸楚的情感洪流,缓缓流淌过我那冰冷的意识。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体内那原本躁动不安、蠢蠢欲动的“星蚀”之力,在这股纯粹而坚定的情感意念引导下,竟逐渐变得温顺起来!它们不再试图冲击我的意志壁垒,而是如同找到了统帅的士兵,开始按照我的心意,更加有序、更加精准地流淌、汇聚!
我甚至能感觉到,核心处那点混沌星辉与“星蚀”本源的融合,似乎又紧密了一丝。那星辉不再仅仅是抵抗黑暗的孤岛,反而像是融入了黑暗的明月,为其镀上了一层微弱的、却不容忽视的辉光。
我缓缓抬起手,暗邃的指尖,一点黑暗悄然凝聚。
这一次,【噬星指】的起手,不再带着令人心悸的狂暴与贪婪,反而多了一种内敛的威严与掌控。指尖的黑暗深邃依旧,但其边缘,却隐隐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混沌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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