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如同在凝固的琥珀中挣扎。亿万骸骨沉默的敌意汇聚成无形的泥沼,紧紧缠绕着我这具布满裂痕的躯壳。它们虽未起身攻击,但那源自朝拜仪式被强行中断的怨怼,化作冰冷刺骨的阻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将我彻底冻结在这片奉献之海中。
我躯壳表面的冰裂纹路在这种压力下发出细微不堪的“滋滋”声,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内部,被强行镇压的星辰寂灭之力与死亡淤泥再次变得躁动不安,如同被囚禁的野兽,疯狂冲撞着这脆弱的束缚。那来自盆地中心巨门轮廓的引力也越来越强,像是有无数根无形的钩索扎进了我的能量本质,拖拽着我,同时又带着一种要将我撕碎的狂暴。
我就像暴风雨中海面上的一叶残舟,同时承受着来自海底的暗流与天空的飓风。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来自我的“左肩”。一道原本细微的冰裂纹路骤然扩大,一缕混合着混沌星辉与暗影的能量如同污血般从中逸散出来。这缕能量刚一出现,就被周围浓郁的死亡气息瞬间湮灭,但带来的剧痛却让我的意识一阵模糊。
不能停下!停下就意味着被这无尽的敌意和引力彻底碾碎!
我疯狂催动着核心那点混沌星辉,将其光芒极力内敛,如同在暴风中护住最后的火种。星光与周围纯粹的死气格格不入,每一次闪烁都引来更强烈的排斥,但也正是这点星光,勉强维系着我意识的清明,抵抗着那巨门低语中蕴含的、令人沉沦的召唤。
朝拜之海仿佛没有尽头。目光所及,只有无穷无尽保持着跪拜姿态的骸骨,以及它们眼中因我靠近而不断熄灭的幽光。这景象重复、单调,却带着一种令人发疯的压抑。我感觉自己不是在行走,而是在一颗巨大死亡星辰的表面上爬行,渺小、绝望。
不知前行了多久,那灰雾中的巨门轮廓终于清晰了一些。
它比远观时更加宏伟,也更加……诡异。
那确实像是一扇“门”,但绝非任何生灵所能理解和建造。它的主体由无数巨大、扭曲、惨白的未知骨骼构筑而成,这些骨骼以各种违背结构力学的角度强行嵌合、延伸,形成了门的大致框架。门扉本身,则是一片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那不是普通的漆黑,而是一种吸收一切光线、一切感知、甚至一切概念的“无”。凝视它,仿佛在凝视宇宙诞生之前的虚无,灵魂都要被吸摄进去。
门框周围,缠绕着实质化的灰色死气,如同活物般蠕动,偶尔凝聚成一张张痛苦扭曲的鬼脸,又瞬间消散。门楣的位置,隐约可见几个巨大而扭曲的、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符文,它们散发着令人心智混乱的邪恶波动。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扇巨门并非完全静止。它在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脉动着。每一次“舒张”,门内的黑暗便似乎扩大一分,散发出的引力和低语便增强一分;每一次“收缩”,周围的死气便如同朝拜般向门内汇聚,亿万骸骨眼中汇出的灰色光流没入门框,仿佛在为它提供养分。
它……是活着的?或者说,它是一个正在被“孕育”或“唤醒”的恐怖存在?
牵引我的冰冷丝线,此刻已炽热如烙铁,笔直地指向那脉动着的诡门中心。
然而,就在我距离那巨门尚有数里之遥时,异变陡生!
前方那片朝拜的骸骨之海,突然如同沸腾般涌动起来!
不是骸骨站起,而是它们身下的骨粉地面,连同那些骸骨本身,开始向上隆起、重组!无数白骨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操控,飞速堆叠、拼接,眨眼间便在我前方构筑起一道高达百丈、厚不可测的苍白骨墙!骨墙表面,无数颅骨的眼窝中同时亮起猩红色的光芒,死死锁定了我!
这不再是沉默的敌意,而是具象化的阻挠!
与此同时,那巨门的脉动骤然加速!门内的黑暗旋转得更加狂暴,低语声变得尖锐而急促,仿佛因我的靠近而兴奋,又或是……愤怒?
“亵渎……止步!”
“门……非汝……可近!”
“归……于……朝拜……或……归于……湮灭!”
混乱而充满恶意的意念,如同潮水般从骨墙和后方的巨门同时涌来,冲击着我本就脆弱的意识。
前有阻隔,后有(无形的)追兵,旁有亿万骸骨的敌意,上有巨门的引力撕扯。
我陷入了绝境。
体内的能量冲突在这极致的压力下终于再次失控!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从我躯壳内部传来!并非爆炸,而是束缚被强行冲破的轰鸣!
我那被强行塑成的人形轮廓瞬间瓦解!暗影、星辉、死亡法则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奔涌、扭曲、膨胀!
一条由混沌星辉与尸佛怨念混合而成的、布满恶心吸盘的巨大触手猛地从我躯壳一侧爆出,狠狠抽向那苍白骨墙!
一道纯粹由寂灭意志凝聚的、边缘切割着空间的暗银刃芒,自我另一侧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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