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白日里的血腥肃杀被灯火笼罩的福威镖局勉强压下。然而一种无形的压力,比昨夜的死亡阴影更令人窒息——那是来自那位青衫客,陆离,身上散发出的寂静威严。林震南亲自端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步伐沉重地走向陆离所居的精舍小院,额角已沁出细密的冷汗。托盘之上,正是林家代代守护、引来灭门之祸,却又不得不视为至宝的——记载着辟邪剑谱的真本袈裟!
“陆先生,还未安歇吧?” 林震南在院外恭敬立定,声音带着极致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进。” 院内传来陆离平淡无波的声音。
林震南深吸一口气,推开院门。精舍内灯烛明亮,陆离盘坐蒲团之上,双目微阖,周身气息融入虚空,让林震南瞬间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肃穆的道家禁地。他强自镇定,将托盘放在陆离面前的矮几上,小心翼翼地掀开红绸。
暗红色的袈裟显露出来,古朴陈旧,隐约可见上面密密麻麻、扭曲怪异的蝇头小字以及一些人体经络运转图。
“陆先生救命大恩,林家无以为报!” 林震南深深一揖到底,姿态谦卑至极,“此乃我林家祖传之物,辟邪剑谱真本!林某思虑再三,唯有此物,或许……或许能略表寸心!先生神功盖世,此谱在先生眼中或如敝履,但已是我林家能拿出的最高敬意与信任!请先生过目!”
他献出剑谱,一为报恩,二为试探!他深知此物凶险,但更想知道这位神魔般的存在,对这本引来腥风血雨的剑谱,究竟是何态度?
陆离眼皮微抬,目光落在那袈裟之上,只是一扫而过。没有任何波澜,如同看一块路边随手可拾的石子。
他甚至没有用手去碰。
一股无形的意念波动拂过袈裟,上面的文字图形瞬间已被他尽数了然于胸。
“哼。”
一声极淡的冷哼,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与……一丝荒谬的嘲讽。
“这便是惹来灭门之祸的辟邪剑谱?”
陆离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却让林震南心头猛地一沉。
“真气逆行,强冲阴跷?阴维?取其骤然而爆之力,催生刹那疾速?” 陆离的语调冰冷,“经脉暗伤叠加,日积月累,寿元必然大损。所谓‘疾逾电光’,不过以燃烧命源为代价的邪魔偏门。至于这……”
他目光锁定在那最核心、也是最疯狂的“欲练神功,挥刀自宫”八字之上,眼神中的漠然瞬间化为刺骨的厌恶:
“气走岔道,阴阳逆冲,心魔内生,竟至损毁道体本源,意图以极端阉割求刹那调和?非男非女,心智扭曲,性情愈发乖戾偏执……此非剑法,乃断道途、毁根基、引魔障、自绝大途的……邪魔外道。”
最后四个字,陆离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厌恶!
林震南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陆离的评价,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他心头!漏洞百出!邪魔外道!这……这彻底颠覆了他对家传神功的认知!虽知自宫一事诡异,但从未想过根基功法本身竟如此不堪!竟是葬送未来的邪路?!
“漏洞百出之邪道,竟也引得如此纷争,” 陆离的目光从袈裟上移开,落到林震南惨白的脸上,语气带着一丝对世道的失望,“当真好笑至极!林平之呢?唤他过来。”
“是!是!” 林震南如梦初醒,内心五味杂陈,混杂着羞愧、后怕、以及对辟邪剑谱信仰崩塌的巨大冲击。他慌忙亲自去隔壁院子将刚刚开始调息练习《千幻剑诀》身法的林平之叫来。
林平之满头是汗,脸上带着刚刚开始接触玄奥功法的兴奋与专注,走进精舍。看到矮几上的袈裟,以及父亲异常难看的神色,他不由一愣。
“跪下,” 陆离的声音不容置疑,指向袈裟,“仔细看,这便是你林家守护多年的至宝。”
林平之不明所以,依言跪在矮几前,拿起袈裟,快速扫视。前面关于行气法门的速成与隐患,他虽未练内功,但也隐隐感觉不妥。当他翻到后面,目光触及那八个血淋淋的大字——“欲练神功,挥刀自宫”时,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
“啊——!自宫?!” 林平之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生理性的厌恶而尖利变调!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被火灼烧,又羞又愤,一把将袈裟摔回矮几上,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仿佛那袈裟上有剧毒瘟疫!
“荒……荒谬!!这……这算什么神功?!这不是邪术吗?!魔教也未必有如此……如此……” 他声音发颤,几乎说不出“自宫”两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直冲头顶!若林家真以此功为基……若他自己去练……光是想想便让他恶心欲呕,通体冰凉!他猛地看向父亲林震南,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后怕和质问!
林震南面对儿子的目光,只能尴尬地低下头,口中唯唯诺诺:“这个……这个……祖上记载……确有其事……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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