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鸡国,地处西牛贺洲边陲。玄奘师徒入境时,但见民生凋敝,田野荒芜,道旁多见乞儿饿殍。都城之内,寺庙香火鼎盛,金碧辉煌,而道观破败,百姓面有菜色,官府衙门前常有鸣冤者被衙役驱赶。
玄奘看在眼中,眉头深锁。这乌鸡国景象,与宝象国迥异,倒似另一种形式的病态。
师徒在驿馆安顿。夜深人静时,玄奘独坐禅房,遥望王宫。但见王宫方向龙气晦暗,隐有黑气缠绕,那黑气中却透着一股熟悉的佛门气息,中正平和,并非邪祟。更奇的是,王宫深处似有一道微弱却纯净的龙气,被压制在极深的地下。
“此事蹊跷。”玄奘心中暗忖。
正思量间,忽闻院中古井传来异响。推窗望去,但见井水翻涌,一道身着赭黄袍的虚影自井中升起,龙章凤姿,却魂体黯淡。
那虚影见了玄奘,悲声泣告:“圣僧!可是东土大唐来的玄奘圣僧?”
玄奘合十:“正是贫僧。尊驾是?”
“我乃乌鸡国真国王之魂!”虚影跪伏于地,“三年前,我被一妖道所害,推入这御花园八角琉璃井中溺亡!那妖道化作我的模样,窃居王位,祸乱朝纲!求圣僧为我做主啊!”
玄奘心中一震,却面色平静:“陛下莫急,细细道来。”
国王魂魄悲泣道:“我自幼好善斋僧,广施布施。三年前,有一游方僧人来我国中,自言能讲经说法,普度众生。我以上宾之礼相待,听其讲经三日。谁知那僧人言语倨傲,说我虽有善心,却无慧根,纵修十世也难证菩提。我一时恼怒,命人将他捆了,投在御河中浸泡三日,以儆效尤……”
他顿了顿,眼中满是悔恨:“谁料三日后,那僧人竟从河中消失。自那之后,便有一全真道人来到我国,自言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我见他神通广大,奉为国师。谁知他包藏祸心,将我推入此井,化作我的模样,窃居王位已三年矣!”
玄奘听罢,沉吟道:“那游方僧人,可曾留下名号?”
国王魂魄摇头:“只知他自称来自五台山,法号智渊。他离去后,我曾派人去五台山寻访,却无此僧人。”
玄奘心中已明了几分。五台山乃文殊菩萨道场,那智渊和尚,怕是菩萨化身前来点化。国王以凡心待圣真,言语相激便施以刑罚,这才种下祸根。至于那全真道人……
“陛下可知那妖道底细?他窃居王位三年,有何作为?”
国王魂魄恨声道:“这三年来,他崇佛抑道,大兴土木修建寺院,广招僧侣,耗费国库无数。更以祈福为名,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忠良之臣或被贬黜,或莫名暴毙……圣僧,我乌鸡国,已到了危亡之秋啊!”
玄奘又问:“陛下尸身何在?如何保得三年不腐?”
“幸得井底龙王怜悯,以定颜珠护我尸身,方得不坏。”国王魂魄泣道,“那龙王言,此乃我命中一劫,需待东土圣僧至此,方能沉冤得雪。”
玄奘颔首:“陛下且宽心。贫僧既遇此事,自当查明真相。只是那妖道既能变化形貌三年不露破绽,定有神通。需从长计议。”
他让国王魂魄暂回井中,又请出井底龙王。那龙王头生双角,王袍加身,见了玄奘行礼道:“小龙见过圣僧。陛下魂魄所言俱是实情。只是那妖道……”他欲言又止。
“龙王但说无妨。”
井龙王压低声音:“那妖道非寻常精怪,身上隐有佛门气息,却又不纯。更奇的是,三年前他初来时,小龙曾暗中窥探,见其真身乃是一只青毛狮子,项间似有金圈束缚……恐是某位大能的坐骑下界。”
玄奘心头一震。青狮坐骑?佛门中能以青狮为坐骑者……
“多谢龙王相告。”玄奘沉吟道,“还请龙王继续护佑陛下尸身。待贫僧查明真相,当助陛下还阳。”
返回驿馆,玄奘将此事告知八戒。八戒听得乍舌:“师父,若真是哪位菩萨的坐骑,咱们管还是不管?”
“管。”玄奘神色坚定,“纵是菩萨坐骑,擅害一国之主,祸乱百姓,亦是罪过。只是此事牵涉佛门,需谨慎行事。”
次日,玄奘以大唐圣僧身份求见国王。那假国王宣他入殿。
大殿之上,玄奘见那国王相貌虽与昨夜魂魄一般无二,但眉宇间隐有煞气,双目开阖间精光闪烁,确非凡人。更令他心惊的是,以灵眼术观之,这国王周身竟隐现佛光,只是那佛光中掺杂着一丝怨戾之气。
“贫僧玄奘,见过陛下。”玄奘合十行礼。
假国王目光如电,在玄奘身上扫过,笑道:“久闻东土圣僧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不知圣僧此来,欲与朕论何佛理?”
玄奘不卑不亢:“贫僧一路西行,见众生皆苦。尝闻陛下笃信佛法,广建寺院,此乃大功德。只是贫僧有一惑:佛说普度众生,然则如何度?是建庙塑金身,广纳香火,便能度得众生离苦海否?”
假国王笑容微敛:“自然。建寺礼佛,积功累德,福报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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