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将福州城温柔地包裹。白日里喧嚣的闽江,在夜色中敛去了波涛,只剩下沉缓的、仿佛亘古不变的流淌声,如同大地的脉搏。江风带着水汽,吹拂着沿江的垂柳,也送来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粘稠的气息。
子时将近。
螺女祠,这座坐落于闽江南岸、高湖山麓的小小祠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破败。祠庙供奉的并非正统神只,而是流传于疍民中的一个悲情传说——一位因情投江、化为螺壳的女子,后被尊为保佑行船平安的“螺女”。平日只有零星渔民前来祭拜,香火稀疏。此刻,祠庙被黑暗笼罩,只有檐角残破的风铃,偶尔被江风拨动,发出空洞而诡异的叮当声。
祠庙后方,紧邻江边,有一处被芦苇和乱石遮掩的废弃小码头,便是那两名“水务局工人”口中的“老地方”。这里水流回旋,地形隐蔽,是进行隐秘交易的理想场所。
芦苇丛深处,三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陈锋、林飞月道长、以及一位身形瘦小、气息却如磐石般沉稳的“癸处”资深探员(代号“石猴”),如同三尊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石像,静静潜伏。根据计划,墨渊先生与慧觉禅师在更外围策应,柳先生与山魈坐镇草堂,监控全局。
陈锋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太极心灯在识海中缓缓旋转,幽蓝的光芒内敛如深潭,将他的心跳、呼吸乃至体温都完美隐藏。他的感官却提升到巅峰,耳中能听到江水拍岸的细微节奏,眼中能穿透黑暗,看清数十丈外码头上每一块石头的纹理,更能敏锐地感知着空气中任何一丝能量的异动。
林飞月道长手持罗盘,指尖轻点,一道无形的避息符将三人笼罩,隔绝了生人气息。石猴则像真正的猿猴般,悄无声息地检查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布下几个微小的预警机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江面上雾气渐浓。子时正刻,万籁俱寂,唯有江水呜咽。
“来了。”陈锋心灯微动,传音入密。
只见下游江面,一艘无灯无帆的乌篷小船,如同鬼魅般,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江雾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滑向废弃码头。船头站着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艄公,撑船的动作僵硬而诡异。小船吃水颇深,显然载有重物。
几乎是同时,岸上小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两道黑影疾步而来,正是白天在茶摊出现的那两名“水务局工人”!其中一人手提一个密封的竹篓,篓中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和微弱的邪气;另一人则警惕地环顾四周。
双方在码头碰头,并无多余寒暄。
“东西带来了?”岸上那沉稳者低声问道,声音沙哑。
艄公默不作声,只是用竹篙指了指船舱。
岸上那人将手中竹篓递过去:“这是‘淮安’那边新到的‘黑鲶鱼’,活性十足,小心伺候。”
艄公接过竹篓,掀开舱板,露出几个盖着黑布、不断蠕动的瓦罐。他熟练地将竹篓中的东西倒入其中一个瓦罐,罐中顿时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和尖锐的嘶鸣!
“龙潭角那边的‘沉棺礁’近日不稳,水煞有外泄之兆。”岸上那身带邪玉者开口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满,“上面的意思,让你们尽快再去加固一次,免得坏了大事。这是新的‘定水符’和‘饲煞丹’。”他递过去一个油布包。
艄公默默接过,揣入怀中。
“另外,”那面容沉稳者补充道,声音压得更低,“近日有生面孔在江边窥探,像是‘癸处’的探子。你们行事需更加小心,近期减少联络。下次交货地点,改在洪塘金山寺下的死港,时间另行通知。”
暗号对接,货物交换,信息传递……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效率极高,显示出这是一个组织严密、行事谨慎的团伙。
潜伏在芦苇丛中的陈锋三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对方口中的“黑鲶鱼”、“定水符”、“饲煞丹”,显然都是培育、控制水煞的邪门器物!而他们提到的“龙潭角沉棺礁不稳”,正印证了陈锋白日的发现!
“动手?”林飞月道长以目示意,指尖已有雷光隐现。
陈锋微微摇头,心灯传讯:“再等等,听他们还会说什么。那个艄公,气息很怪。”
就在这时,那身带邪玉者似乎心有所感,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陈锋三人藏身的芦苇丛!他腰间那枚邪玉,散发出微弱的乌光!
“有埋伏!”他厉声喝道,同时甩手打出三枚淬毒的袖箭,直取芦苇丛!另一名沉稳者也反应极快,抽出一把软剑,剑身泛绿,显然喂有剧毒!
“暴露了!按计划行事!”林飞月道长娇叱一声,剑指一点,掌心雷轰出,将袖箭炸飞!身形如电,直扑那两名“工人”!
石猴则如灵猿般窜出,目标直指那名诡异的艄公和船上的邪物瓦罐!
陈锋并未立刻加入战团,而是全力运转太极心灯,幽蓝的光芒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小码头区域!他不仅要阻止敌人逃走,更要隔绝此地气息,防止惊动可能潜伏在暗处的其他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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