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绸庄的伙计们正忙着卸门板,掌柜沈砚灵踩着晨露从后巷进来,手里攥着张墨迹未干的图纸,纸角被风吹得卷了边。“都过来!”她把图纸往柜台一铺,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看看这新章程——咱们要扩三间铺面,后院再盖个染坊,以后从缫丝到染色,咱自家就能全办了!”
伙计们围过来,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东头这间改陈列室,摆最新的云锦;西头隔出间小茶室,供客商歇脚;后院那片空地,画着几口大染缸,旁边还标着“晒绸场”三个大字。
“掌柜的,这得雇多少人啊?”小伙计阿福挠着头,手里的鸡毛掸子差点掉地上,“现在光是缫丝的姑娘就有二十个,再添染坊,怕是忙不过来。”
沈砚灵指着图纸上的“雇工名录”:“东家已经托人去乡下招了,优先雇家里有蚕桑的农户,手脚麻利的优先。你看这工钱,比别家高两成,还管午饭。”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红封袋,“这是东家赏的,每人先预支一月工钱,买些新衣裳,往后咱沈家绸庄的伙计,得穿得体面些。”
阿福捏着沉甸甸的封袋,笑得露出两颗虎牙:“真的?那我要给俺娘扯块蓝布,做件新棉袄!”
正说着,几个木匠扛着木料从巷口进来,为首的王师傅嗓门洪亮:“沈掌柜,木料都按尺寸截好了,这就搭架子?”
“搭!”沈砚灵拍板,“先把西头那堵墙拆了,扩出来的地方做展示台,要能转的那种,把咱新织的‘水纹锦’挂上去,让客人一进门就能看见。”
王师傅应着去了,斧头凿子声立刻响成一片。沈砚灵往后院走,路过染坊地基时,见几个老师傅正围着个大缸嘀咕,缸里的靛蓝染液泛着幽光。“李师傅,这新调的染料怎么样?”她笑着问。
李师傅舀起一勺染液,在阳光下看了看:“绝了!按您说的法子加了桑木灰,颜色正得很,洗十遍都不掉色。昨儿试染的那块素绸,您瞧瞧——”他从竹架上取下块绸布,蓝得像雨后的天空,上面还隐着淡淡的云纹,“这叫‘雨过天青’,准能卖上价!”
沈砚灵摸着绸布,指尖划过细腻的纹路:“就用这个色,赶制一批帕子,送给出货的客商当谢礼。”她忽然听见前堂吵嚷,快步走回去,见个穿锦袍的中年男人正拿着匹云锦端详,身后跟着个小厮,捧着个锦盒。
“这料子确实比别家亮堂。”男人摸着云锦,眼神发亮,“沈掌柜,我是扬州盐商胡某,听闻你家扩了铺面,特意来订二十匹‘云纹锦’,给小女做嫁妆。”他打开锦盒,里面的银子闪得人睁不开眼,“这是定金,剩下的交货时一并付清。”
沈砚灵让伙计收了银子,笑着拱手:“胡老板放心,半月后准能交货,保证每匹都带防伪的暗纹。”
胡某走后,阿福凑过来:“掌柜的,咱这绸庄现在可是苏州城头一份了!听说连京城的绣坊都派人来等着拿货呢。”
沈砚灵望着窗外,新搭的货架正在上漆,伙计们忙着挂新到的绸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绸缎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金粉。她忽然想起年初时,绸庄还只有两间小铺面,如今却要扩成整条街最大的绸庄——那些改良的蚕种、新创的染法,终究是在烟火气里扎了根。
“阿福,”她回头喊道,“去把后院的染坊牌子挂起来,就写‘沈家染坊’,要红漆描金的!”
阿福响亮地应了声,抱着牌子往后院跑,木牌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沈砚秋看着柜台后那本厚厚的订单册,指尖在“波斯商队”“京城织造局”这些名字上划过,忽然笑了——原来好日子就像这绸缎,得一针一线织出来,才够厚实,够鲜亮。
街上的锣鼓声远远传来,是新铺面落成的彩头。沈砚灵理了理衣襟,往前堂走去,阳光正好落在她肩头,像给这热闹的日子,又添了层暖融融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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