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的目光从跳动的烛火移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长安城的万家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每一盏灯下,都可能藏着想要置去病于死地的敌人。
他缓步走向书案,取出一枚玄铁令牌。这是先帝特赐,可调动一支不录名册的暗卫,非到万不得已,他从不轻易动用。令牌入手冰凉,上面的螭虎纹路早已被他摩挲得光滑。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低唤。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从梁上飘落,单膝跪地,全身笼罩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主上。
即日起,启动。卫青的声音冷峻如铁。
我要知道这长安城中,除了陛下,还有谁在暗中追查冠军侯的下落。
目标?影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
所有二千石以上官员府邸,特别是与冠军侯有过节的。卫青顿了顿,补充道。
还有...所有与霍光往来密切之人,无论官职大小。
时限?
三日之内,我要看到第一份密报。卫青将令牌掷给影。
动用一切手段,但切记,宁可无功,不可暴露。
影接过令牌,身形一晃,已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卫青走到墙边,手指轻轻抚过那幅巨大的大汉疆域图。他的指尖在河西四郡缓缓移动,最终停在敦煌。
去病,你若真的在那里...他喃喃自语。
这长安城中想要你性命的人,恐怕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次日清晨,大将军府看似与往常无异,但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卫青刚刚用过早膳,影就如同一缕青烟出现在书房。
卫青放下手中的竹简。
昨日戌时,光禄勋石庆之子石显,在醉仙楼密会张汤门客。席间提及河西,言语间对冠军侯多有不敬。影的声音毫无波澜。
已查实,石显三日前曾派家丁前往河西,名义上是采购玉石。
卫青眼神一凝。石庆一向以刚正不阿着称,没想到其子竟与酷吏张汤有所勾结。
继续。
中常侍王融,近日与霍光过从甚密。昨日霍光入宫时,王融曾私下递过一封密信。影继续说道。
信的内容尚未查明,但送信的小黄门当晚就暴毙身亡。
卫青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宫中宦官也牵扯进来了,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还有吗?
大司马府长史赵禹,近日频繁出入丞相府。据查,他与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往来密切,而公孙敬声...与霍光是至交。
卫青的眉头越皱越紧。公孙贺是他的姐夫,若是连公孙家都牵扯其中...
影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最可疑的是,执金吾李广利府上,昨夜来了几个河西客商,携带的货物中...有军械。
李广利...卫青重复着这个名字。这是李夫人的兄长,陛下的新宠,一向与卫氏不和。
加强监视李广利,我要知道他每一个举动。卫青下令还有,查清那些军械的来源和去向。
影躬身领命,却又迟疑了一下,主上,还有一事...
今早城门校尉上报,有一支商队持霍光手令出城,往河西方向去了。商队首领...是霍光的门客。
卫青猛地站起身,案几上的竹简被带落在地。
霍光果然出手了。而且如此明目张胆,显然是有所依仗。
派人跟上那支商队,但要保持距离,不可打草惊蛇。卫青快速下令,另外,加派人手监视霍光府邸,我要知道他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影领命而去后,卫青独自在书房中踱步。
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石庆、张汤、王融、公孙敬声、李广利...现在又加上霍光。这些人或是政敌,或是姻亲,或是天子近臣,却都在这个时候不约而同地将手伸向河西。
他们是真的发现了去病的踪迹,还是另有所图?
卫青走到窗前,望着院中已经开始凋零的梧桐树,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这场博弈,他必须赢。不仅是为了去病,为了卫氏,更是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若是让这些宵小之辈得逞,朝纲必将大乱。
传令下去,他对门外侍立的亲卫说道,今日起,府中加强戒备,所有进出人员都要严加盘查。
卫青深吸一口气,目光渐渐坚定。
既然已经入局,那就让这场暗战,来得更猛烈些吧。他倒要看看,这长安城中,到底还藏着多少牛鬼蛇神。
而在长安城的另一个角落,霍光刚刚送走一位神秘的客人。他站在窗前,看着渐渐亮起的天色,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舅舅」您终于动手了...他轻声自语,那就让外甥看看,您这位大汉军神,在朝堂的暗战中,还能不能像在战场上一样...战无不胜。
棋局已开,黑白双方都已落子。而这场发生在长安城阴影下的暗战,才刚刚开始...
与未央宫那庄严肃穆中透出的帝王心术、大将军府那深沉忧虑中蕴含的骨肉亲情截然不同,在长安城某处深巷中,一间门窗紧闭、帘幕低垂、仅靠几盏昏暗油灯照明的密室内,气氛却带着一种扭曲而压抑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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