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通天诀：混沌青莲 第152章 绝境同途 火种余烬

灰蒙蒙的混沌遁光，在暗红色的天幕下划出一道仓皇而虚弱的轨迹，一头扎进了“硫火裂谷”西北方向，那片被称为“万骷岭”的荒芜死地。

说是“岭”，实则是一片被经年不息的黑风侵蚀得千沟万壑、遍布灰白色嶙峋怪石、如同无数巨兽枯骨堆积而成的广袤丘陵。这里寸草不生，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仿佛能侵蚀骨髓的“朽灭之气”。寻常修士绝不会踏足此地，因为待久了不仅修为难有寸进，连寿元都会悄然流失。但此刻，对两个油尽灯枯、后有追兵（或未知窥视）的逃亡者而言，这里的死寂与险恶，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遁光在一处隐蔽的、被巨大风蚀石柱半掩的深邃地隙前力竭溃散，两道身影如同破麻袋般滚落进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布满细碎骨粉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灰白色的烟尘。

“咳！咳咳……” 萧焱蜷缩在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仿佛要咳出破碎的内脏。他脸色金纸，气息微弱如游丝，周身原本炽烈的涅盘真火已然完全熄灭，只剩下皮肤下偶尔闪过的、几不可查的暗金色纹路。强行催动“焚天”斩杀熔岩蜥，又硬抗“暗影阁”杀手的偷袭，早已将他涅盘后本就未稳固的根基与残余灵力消耗殆尽，伤势比看上去更重。

林墨的状况同样糟糕。他倚靠着冰冷的岩壁，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疼痛和铁锈般的血腥味。强行张开“混沌辟易”力场硬撼金丹一击，又接连施展雷霆手段斩杀强敌，最后带着一个人亡命飞遁，几乎榨干了他混沌假丹的最后一丝本源。此刻，紫府中的假丹黯淡无光，旋转迟滞，胸口印记灼烫，传来阵阵空虚与撕裂感。他身上的灰色短打早已被血污和能量乱流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微的、如同瓷器开裂般的淡灰色纹路——那是混沌之力透支、肉身不堪负荷的迹象。

地隙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艰难的喘息声，以及外面永不停歇的、如同鬼哭的黑风呼啸。

半晌，萧焱勉强撑起一点身子，赤金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死死盯着对面模糊的身影，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到底是谁？‘墨寒’？五行宗内门，可没你这号人物，更没这种……见鬼的功法！”

他亲眼目睹了林墨如何轻描淡写地化解“玄阴血煞”，如何诡异地令“暗影阁”的影杀针失效，又如何一剑“抹去”了金丹期的血煞魔修。这种力量，绝非五行宗任何一峰已知的传承，甚至不像天南域任何正道流派。神秘、强大、诡异，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漠然。

林墨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微弱到近乎熄灭的混沌气流勉强亮起，照亮了他苍白平静的脸，也照亮了萧焱惊疑不定的面容。

“我是谁，不重要。” 林墨开口，声音同样沙哑，却异常平静，“重要的是，我们都还活着，而且，都被‘暗影阁’列为必杀目标。刚才天上那东西……”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你也感觉到了吧？”

萧焱瞳孔微缩，回想起那瞬间令他灵魂冻结的、难以言喻的“注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脸上戾气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后怕与迷惑。

“那东西的出现，和‘暗影阁’杀手的攻击失效，绝非巧合。” 林墨继续道，语气冷静得像在分析别人的事情，“要么，有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介入，暂时干扰了规则。要么……‘暗影阁’的某种阴影秘术，在触及某种‘界限’时，会引发这种反噬。但无论如何，我们暂时捡回了一条命。”

“所以呢？” 萧焱喘着气，眼神依旧警惕，“你想说什么？联手？就凭我们现在这鬼样子？” 他尝试调动一丝灵力，丹田处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单凭我们任何一人，以现在的状态，在这南疆活下去的几率，不超过一成。” 林墨陈述事实，“‘暗影阁’的追杀不会停止，血煞教可能也会因为那名金丹魔修的死而注意到我们。外面那东西……不知是否还会‘看’过来。合则两利，分则两亡。至少，在恢复一定自保之力前，我们需要彼此照应，哪怕只是不互相拖后腿。”

他的话语没有丝毫煽情或恳求，只有冰冷的利弊分析。这反而让萧焱更容易接受。他本就是骄傲甚至偏激之人，最厌恶虚伪与施舍。林墨这种直白的、基于生存的合作提议，虽然同样让他不爽，但至少摆在明面上。

“哼，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暗影阁’或者别的什么玩意派来的，演这么一出苦肉计？” 萧焱冷笑，但眼神中的敌意已不再那么尖锐。

“若我是，刚才在你背后那一刺时，就不会救你。” 林墨淡淡道，“让你死在那‘暗影阁’杀手手下，再收拾残局，更省力。”

萧焱一滞，无言以对。当时那生死一线，若非那诡异的灰蒙屏障，他确实已经死了。这做不得假。

地隙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风声呜咽。

良久，萧焱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但语气依旧硬邦邦：“合作可以，但规矩得说清楚！第一，火莲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他说着，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赤红、隐隐有莲花纹路、散发着精纯炽热波动的玉盒，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怕林墨抢夺。“第二，恢复之后，你我各走各路，恩怨……恩怨暂且记下，日后再算！第三，若是遇到不可抗的危险，谁也别指望对方当垫背，各自逃命！”

林墨看了一眼那玉盒，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火莲精华，对修复他受损的肉身和补充消耗或许有些助益，但他此刻混沌之力枯竭，属性不合，强行吸纳有害无益。他点点头：“可。火莲归你。合作仅限于在此地恢复，并设法离开‘万骷岭’，前往相对安全区域。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见林墨答应得干脆，甚至对“地心火莲”毫无贪念，萧焱心中警惕稍去，但疑惑更甚。此人到底图什么？真的只是为了暂时保命？

“你伤势如何？还能动吗？” 萧焱问，语气稍缓。

“混沌之力枯竭，经脉受损，需静养。暂无再战之力。” 林墨如实道，随即反问，“你呢？”

“比你强点，但也强不到哪去。” 萧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涅盘真火熄了，根基动摇，没个十天半月别想恢复。这鬼地方灵气稀薄还有毒，恢复起来更慢。”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都明白处境之艰难。没有丹药，没有灵气，两个重伤号困在绝地，外面强敌环伺，头顶还有未知存在“注视”……这几乎是个死局。

“得想办法先恢复一点行动力，至少能离开这‘万骷岭’，找个有灵气或者安全点的地方。” 萧焱挣扎着坐直身体，背靠岩壁，看着手中的赤红玉盒，眼中闪过挣扎，最终化为决绝，“妈的，便宜你了！”

他忽然看向林墨，眼神复杂：“这‘地心火莲’，蕴含最精纯的地心火莲本源，对我稳固涅盘真火有大用。但此物性烈，以我现在的状态，直接吞服炼化，十有**会引火烧身，爆体而亡。不过……此物是极佳的‘火种’和‘媒介’。”

林墨心中一动，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那见鬼的灰色力量，似乎能吞噬、转化各种能量？” 萧焱盯着林墨，“我现在需要火莲的本源滋养涅盘真火，重燃火种，但身体承受不住。你……你能不能，以你那力量，帮我剥离、缓冲、引导一部分最精纯的火莲本源，缓慢渡入我体内？不需要多，只要能重新点燃一缕涅盘真火星火即可！只要真火重燃，我便能自行慢慢炼化剩余火莲，恢复速度也能加快！”

他目光灼灼，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当然，这很危险。火莲之力暴烈，我的身体脆弱，你那力量若控制稍有差池，我瞬间就会变成焦炭。而且，这对你消耗恐怕也不小。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让我们俩都有一点自保之力的法子！你……敢不敢试？”

林墨沉默地看着萧焱，看着他眼中混合着疯狂、决绝、期待与最后一丝信任（或者说，别无选择）的光芒。这是个极其冒险的提议，将性命完全交托于一个刚刚还可能是敌人、功法诡异、底细不明的人手中。

但萧焱说得对，这是破局最快的方法。否则，两人困死此地只是时间问题。

混沌之力包容万物，理论上可以尝试。但他现在状态极差，控制力大降，风险的确巨大。

“你有几成把握，能控制住导入的火莲之力不反噬？” 林墨问。

“如果你能完美剥离并控制导入的量，不超过我目前经脉承受极限的三成，我有七成把握，以《焚天诀》秘法接引，重燃真火！” 萧焱咬牙道。

林墨闭目，默默感受了一下自身状况，又“看”了一眼紫府中那黯淡的混沌假丹。假丹虽黯淡，但核心深处，那一点源自“混沌血莲”的本源道韵依旧坚韧。或许……可以一试。

“五成。” 林墨睁开眼，给出了一个保守的数字，“我只有五成把握，在你爆体前完成引导。而且，我需要你彻底放开经脉防护，完全信任我的力量侵入。过程中若有丝毫抵抗或迟疑，你我皆亡。”

“五成……够了！” 萧焱眼中厉色一闪，毫不犹豫地将赤红玉盒推向林墨，“总比在这等死强！来吧！我萧焱这条命，今天就押给你了！”

林墨接过尚带余温的玉盒，入手沉重。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盘膝坐好，五心向天，勉强运转起《混沌归元诀》（苏醒后从混沌感悟中自衍的基础法门）中最平和的调息篇，试图让枯竭的混沌假丹产生一丝最细微的波动，并安抚胸口灼烫的印记。

一炷香后，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恢复了一丝极淡的清明。对萧焱点了点头。

萧焱深吸一口气，也盘膝坐好，与林墨相对。他闭上眼，彻底放弃了所有抵抗，甚至主动散开了周身微弱的护体灵光，将经脉与气海完全敞开。

林墨神色凝重，指尖再次凝聚起一缕比发丝还细、却凝实无比的混沌气流。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玉盒封印。

“嗡——！”

一股精纯、霸道、灼热的火莲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将冰冷的地隙都映照得一片赤红。玉盒中央，静静躺着一朵约莫拳头大小、呈半透明赤红色、仿佛有火焰在其中流淌的莲花虚影，美轮美奂，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林墨屏息凝神，以那一缕混沌气流为引，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缓缓探向“地心火莲”虚影。混沌气流触及火莲的刹那，狂暴的火莲之力本能地抗拒、冲击，但在接触到混沌气流那包容、同化的特性后，迅速变得“温顺”了一些，仿佛狂暴的火焰被纳入了无形的管道。

林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全神贯注。他小心翼翼地剥离出约莫米粒大小、却浓缩到极致的一小缕赤红火莲本源，以混沌气流将其层层包裹、约束、缓冲，化作一颗内红外灰的微小光点。

然后，他控制着这颗光点，以极其缓慢、稳定的速度，透过萧焱敞开的肌肤，渡入其经脉之中。

“呃——！” 萧焱浑身剧震，皮肤瞬间变得赤红，青筋暴起，脸上露出极度痛苦之色。哪怕是被混沌之力缓冲过的火莲本源，对此刻他脆弱不堪的经脉而言，也如同烧红的烙铁！但他死死咬紧牙关，谨守《焚天诀》心法，引导着这缕“温和”了许多的火莲之力，朝着气海中那几乎熄灭的涅盘真火源头流去。

这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林墨需要精确控制输出火莲本源的速度与量，萧焱则需要以绝大的毅力承受痛苦并完成引导。任何一方出错，都是万劫不复。

地隙内，只剩下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以及那缕微小光点在萧焱经脉中艰难前行的、几乎微不可查的灵力流动声。

时间，在痛苦与专注中缓慢流逝。外面，“万骷岭”的黑风依旧呜咽，仿佛无数亡灵在注视着地隙中这两个挣扎求存、被迫将性命交托于彼此的年轻人。

而在这片被“朽灭之气”笼罩的死地深处，无人知晓的阴影角落，一点细微的、暗红色的、仿佛拥有生命的“血滴”，正悄无声息地，朝着地隙的方向，缓缓蠕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