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通天诀：混沌青莲 第149章 血泽独行 暗影随形

雨，下了三天三夜，将黑水泽彻底浸泡成一片无垠的、泛着暗红与墨绿光泽的泥泞汪洋。空气潮湿粘稠，弥漫着腐殖质、血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甜腥气，那是“血月”之力渗透水土后产生的异变。

林墨（墨寒）在泥沼与低矮毒蕈的掩映下，已经跋涉了整整三日。他选择的这条路径蜿蜒曲折，远离了已知的商道与修士活动区域，除了偶尔遭遇不开眼的魔化毒虫与低阶妖兽，再未遇见一个活人。但这反而让他更加警惕，因为在这种极端环境中，能单独存活的，要么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要么……就是超出常理的怪物。

他的伪装和修为压制没有露出破绽，混沌之力对环境的强大适应力让他如鱼得水。但这份“顺利”，反而让他心中的那根弦绷得更紧。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反常。按照余掌柜的情报和“血月”笼罩下的混乱程度，这片看似偏僻的沼泽，不该如此“干净”。

第四日，黄昏。雨势渐歇，但阴云低垂，血月的暗红光芒透过云隙，将沼泽染成一片诡异的、流动的猩红。林墨找到一处被几棵扭曲枯死的“铁骨木”环绕的、略高于水面的小块硬地，准备稍作休整。他取下斗笠，靠着一根冰冷的树干坐下，从行囊中取出清水和肉干，默默进食。目光却如同最机警的猎鹰，扫视着周围每一寸阴影与水面。

忽然，他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并非看到了什么，也非听到了异响，而是一种感觉——一种被无形之物、从极遥远地方、隔着重重泥沼与血色迷雾“扫过”的感觉。这感觉极其微弱，若非他神魂经混沌之力淬炼后变得异常敏锐，又对“阴影”与“窥探”有了近乎本能的警惕，几乎难以察觉。

是“暗影阁”的追踪手段？还是南疆某种未知存在的感知？

他不动声色，继续进食，但混沌假丹已悄然加速了微不可查的一丝，一丝混沌灵力如同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极其隐蔽地向四周扩散、感知。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更像是一种“同化”与“反馈”——将周围环境的各种能量波动、信息流，包容、解析，再反馈回自身。

反馈的结果，让林墨心头一沉。

在这片看似死寂的沼泽之下，在那些浑浊的水面、腐烂的淤泥、扭曲的枯木阴影中，残留着大量极其微弱的、不属于自然、也不属于常见魔物的“印记”。这些印记并非实体，也非灵力残留，更像是一种概念性的、短暂的“存在过”的痕迹。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被拉长的人形阴影，有的如同扭曲的触须，有的则只是一片纯粹的、比周围黑暗更深沉的“虚无”。这些痕迹非常新鲜，最久的也不过一两日，而且……数量惊人，几乎遍布他途经区域的每一个隐蔽角落。

仿佛有无形的大军，刚刚悄无声息地行军穿过这片沼泽，并且，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清理着这片区域的其他“杂质”——那些可能暴露他们行踪的魔化妖兽、毒虫，甚至……误入此地的修士。

这就是沼泽“过于安静”的原因！有一支庞大而隐秘的力量，刚刚路过，或者，正在附近活动！而且，从这些痕迹的性质判断，绝非血煞教那种充满暴戾血腥的风格，而是更加阴冷、纯粹、注重隐匿与效率的作风。

是“暗影阁”！他们果然在南疆有大规模的行动！而且，似乎正在向某个方向集结，或者执行某项需要高度隐蔽的任务。

林墨缓缓咽下最后一口肉干，将水囊收起。动作依旧平稳，但心中已然警铃大作。他毫不怀疑，自己之前的感应，便是这支“暗影阁”队伍中，某个感知超强的存在，在进行例行的、大范围的“扫描”。自己因为伪装得当、且混沌之力有内敛特性，暂时未被锁定，但绝对已经引起了注意。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刻离开，而且要改变方向，避开这支“暗影阁”队伍的动向区域。

他迅速起身，正准备重新戴上斗笠，选择一个偏离原定路线、也避开痕迹密集区域的方向离开。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刹那——

“呜……”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婴儿呜咽、又仿佛风穿过枯骨孔洞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左前方，那片看似平平无奇、漂浮着几片腐烂睡莲叶的水面下传来。

声音很轻，在渐渐大起来的沼泽夜风中几乎微不可闻。但林墨的混沌感知却在瞬间，捕捉到了那声音发出之处，水底下，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周围“暗影痕迹”同源，但却更加“鲜活”、更加“专注”的阴冷波动！

被发现了？还是……早就被盯上了，只是在等待时机？

林墨没有丝毫犹豫，也无需任何征兆，脚下看似随意地一蹬，身形已如同被无形之力推动，轻飘飘地向右侧横移出三丈，落在另一处稍硬的泥地上。

几乎在他移开的同一瞬间——

“嗤！嗤！嗤！嗤！”

四道细如牛毛、漆黑如墨、无声无息、却散发着刺骨阴寒与死亡气息的“阴影之针”，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四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凭空自他原先所处方圆一丈内的水面倒影、枯木阴影、甚至他自己刚刚移动时带起的残影中激射而出，成品字形封死了他所有常规闪避空间，直指他后心、双腿膝弯、以及脖颈大动脉！

攻击来得诡异莫名，毫无灵力波动前兆，仿佛阴影本身化作了致命的毒牙！而且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好是他旧力方去、新力未生、身形将定未定、感知因发现“痕迹”而稍有分散的刹那！

标准的暗杀手法！精准、狠辣、诡异！出手者绝对是“暗影阁”中的精锐，而且至少是筑基后期，甚至可能是假丹境！绝非之前那些试探性的斥候或“缚影咒”可比！

生死一线！

林墨眼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他并未慌乱，甚至没有试图去拔刀。在那四道“影杀针”及体的前一刻，他体内混沌假丹猛地一跳，一股混沌灵力无需引导，自发生出一种奇异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场”。

“混沌——涟漪。”

他身周三尺内的空气、光线、飘落的雨丝、乃至那四道激射而来的“影杀针”，都极其诡异地、同步地、微微扭曲、模糊了一瞬。仿佛他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短暂地脱离了现实的“图层”，进入了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奇异状态。

就是这微妙到极致的一瞬扭曲与模糊，让那四道精准锁定、快如闪电的“影杀针”，出现了极其细微、却足以致命的轨迹偏离！

嗤嗤嗤嗤！

四道黑针擦着林墨的衣角、掠过他的皮肤、穿过他颈侧的空气，深深没入后方的泥地与枯木之中，发出轻微的腐蚀声。针上附带的阴寒死气，甚至将他衣角与皮肤擦过的部位，瞬间染上了一层淡灰色的冰霜。

毫厘之差，生死之别！

林墨身形站稳，依旧背对攻击来袭的方向，仿佛对刚才的致命袭击毫无所觉。但他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指尖，一缕混沌色泽、若有若无的气流，已悄然萦绕。

他没有立刻反击，也没有寻找敌人。混沌感知全力张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周围每一寸空间。水底、阴影、倒影、风声、甚至光线明暗的细微变化……

找到了！

左前方水面下三丈，淤泥之中，一团与周围环境近乎完美融合、只有混沌感知才能分辨出的、不断蠕动变幻的“人形阴影轮廓”！右后方，那棵最大的铁骨木虬结的根部空洞里，另一团稍小、但气息更加凝练的阴影！头顶上方，一片被血月微光投射、正在缓缓飘落的腐烂巨叶的阴影中，竟也潜伏着一道极其淡薄的杀意！

三个！至少三个“暗影阁”杀手！而且配合默契，潜伏手段高明，若非混沌之力对“异常”与“阴影”的超常感知，他根本发现不了！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伏击，绝非偶然遭遇！

“反应不错。难怪能被‘影狩’大人亲自标记。” 一个冰冷、干涩、仿佛两片砂纸摩擦的声音，直接在林墨识海中响起，用的是某种传音秘术，无法判断来源，“可惜，还是得死。”

话音未落，攻击再至！

水底那团阴影猛地膨胀，化作无数道更加细密、交织成网的“影杀丝”，如同喷发的黑色海藻，自下而上笼罩而来，封死地面空间！枯木根部的阴影则骤然拉长、变形，化作一柄漆黑无光、边缘锯齿状的“影刃”，带着刺耳的尖啸（这次有声！是干扰！），横斩林墨腰腹！而头顶叶影中的杀手，则无声无息地散开，化作一片淡薄的阴影之雾，向下笼罩，带着强烈的精神侵蚀与迟缓诅咒！

天罗地网，立体绞杀！这一次，不再试探，而是真正的绝杀之局！

面对这来自三方的、迅捷诡谲的合击，林墨终于动了。

他依旧没有拔刀，也没有闪避。而是缓缓地，抬起了那只萦绕着混沌气流的右手食指，对着正前方——那“影杀丝”网与“影刃”袭来的中心点，轻轻一点。

动作很慢，很轻，仿佛只是要点破一个肥皂泡。

然而，就在他指尖点出的瞬间——

以他指尖为中心，一点混沌的光晕无声炸开！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只有一片半径约五尺的、灰蒙蒙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色彩的混沌区域，骤然生成！

这片混沌区域出现的刹那，笼罩而来的“影杀丝”网、横斩的“影刃”、乃至那片向下笼罩的阴影之雾，在触及区域边缘的瞬间，都如同冰雪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又如同墨汁滴入了清水，发生了剧烈而诡异的变化！

“影杀丝”网络扭曲、崩解，化作纯粹的阴影能量，被混沌区域迅速吞噬、同化。“影刃”的锯齿锋芒在触及混沌的瞬间便无声消融，刃身寸寸碎裂，同样被吞没。那片阴影之雾则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轻响，剧烈翻腾、收缩，试图逃离，却依旧被缓慢而坚定地拉扯、吸入那片灰蒙之中。

混沌——归虚！

这是林墨苏醒后，基于混沌之力“包容”、“演化”、“归化”的特性，结合自身感悟，初步摸索出的一种运用。并非直接的攻击，而是创造一个临时的、小范围的“混沌力场”，强行同化、分解、湮灭进入其中的、低于其力量层级的异种能量与物质！简单，却霸道绝伦！

“什么？！”

“这力量？！”

三个方向，同时传来难以置信的、带着惊骇的意念波动。显然，林墨这手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与预案。

然而，林墨的攻击并未结束。就在“混沌归虚”力场张开、吞噬对方第一波攻击的瞬间，他点出的那根食指，指尖那缕混沌气流骤然凝实、拉伸、化形！

并非变成刀剑，而是化作三道细若游丝、近乎透明、却散发着让灵魂都感到战栗的湮灭气息的混沌剑气！剑气无声无息，速度却快得超越了思维，在“混沌归虚”力场的掩护下，沿着三道被吞噬攻击残存的、与施法者之间最直接的“阴影联系”，逆流而上，瞬间没入水底、树根、落叶三个方向的阴影潜伏点！

“呃啊——！！”

三声短促、凄厉、却戛然而止的惨叫（或意念哀嚎）几乎同时响起！随即，便是重物落水声、枯木碎裂声、以及叶片凭空燃烧成灰的“噗”声。

水底那团阴影剧烈挣扎几下，冒出一串混着灰黑色气息的水泡，便彻底沉寂。枯木根部的阴影崩散，连带那截铁骨木根都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齑粉。头顶那片落叶的阴影则彻底消散，连叶子本身都瞬间腐朽、风化。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林墨抬指点出，到三个潜伏的“暗影阁”杀手毙命，不过两三个呼吸。

沼泽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渐渐沥沥的雨声，和风吹过枯木的呜咽。空气中残留的阴冷死气与杀意迅速消散，被混沌之力同化后的战场，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留下，只有那三个杀手毙命处，残留着些许被彻底净化后的、纯粹的阴影能量灰烬，也在迅速融入泥沼。

林墨缓缓收回手指，指尖的混沌气流悄然隐没。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呼吸略显急促。同时施展“混沌归虚”力场与凝聚三道“混沌剑气”进行精准逆袭，对他刚刚稳固的假丹初期修为和神魂都是不小的负担。但效果是显着的。三个至少筑基后期、精擅暗杀的“暗影阁”好手，被他一击反杀，自身毫发无伤。

他走到水边，看着那缓缓平复的浑浊水面，又看了看枯木与落叶的残迹。混沌感知中，那三处已再无任何生命与异常的阴影波动。

“暗影阁”的猎杀，果然开始了。而且一上来就是这种精锐小队的伏击。看来，自己被“标记”的优先级确实很高。方才那声“影狩大人亲自标记”，更是证实了这一点。那个被他与父亲、焚天烈联手重创的“影狩”高手，果然将他的情报传了回去。

此地更加不能久留了。必须立刻离开，而且要想办法彻底摆脱追踪。这支“暗影阁”小队被灭，其背后必然有更高级别的指挥者，很快就会发现异常。

林墨不再犹豫，甚至顾不上仔细搜索战利品（“暗影阁”杀手通常不会携带明显标识物），辨认了一下方向，体内混沌灵力流转，身形骤然变得模糊，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向着与之前计划再次偏离的、更深入沼泽荒僻处的方向，疾驰而去。这一次，他将混沌之力对环境的适应与隐匿特性发挥到极致，每一步踏出，留下的气息与痕迹都微乎其微，且迅速被混沌灵力同化、消散在沼泽复杂的环境中。

就在他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那处发生过短暂而致命交锋的枯木硬地旁，水面上一圈涟漪无声荡开。一道比之前那三个杀手更加淡薄、几乎不存在于现实维度、只有最纯粹的阴影才能“看见”的透明轮廓，缓缓从水中“浮”起。

轮廓没有实体，如同水中的倒影，静静地“望”着林墨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三处手下毙命的地点。

“……混沌……湮灭……标记确认……优先级……上调至‘甲等’……” 一段冰冷、毫无情感波动的意念，如同编码，被这透明轮廓通过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传递向沼泽深处，某个更加隐秘、更加黑暗的所在。

随后，透明轮廓如同泡影般消散，仿佛从未出现。只有淅淅沥沥的雨，依旧下着，冲刷着这片吞噬了生命与秘密的、无边的血色沼泽。

南疆的夜，还很长。猎手与猎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身怀混沌的少年，已然在血与影的帷幕下，踏出了属于他自己的、染血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