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都市 > 抗战文豪:写死投降派点燃中华魂 > 第24章 雾都-长夜明灯

离开长沙那片仍在暗夜里冒烟的焦土,贾玉振、苏婉清牵着小希望,继续向西跋涉。

每个人的脚步,都比身体更沉重。

那场大火烧毁的不只是房屋,更是一种对“后方”最后的幻想。

他们混在更加庞大、也更加绝望的南逃洪流中,衣衫褴褛,面色枯槁,唯有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簇被血与火反复淬炼过的、不肯熄灭的微光。

路途愈发非人。日军的侦察机如同嗅到血腥的秃鹫,时常毫无征兆地俯冲而下,机枪扫射将仓皇的队伍撕开一道道血口。

饥饿、疾病、疲惫是比子弹更无情的杀手。

路边倒毙的尸体无人掩埋,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渐渐腐烂,乌鸦成群盘旋。

小希望被贾玉振紧紧抱在怀里,用破布蒙着眼睛,但空气中死亡的气息和周围的惨状,依旧无可避免地侵蚀着孩子幼小的心灵。

苏婉清不再哭泣,她只是用那双因长期使用炭笔而染黑的手指,更加用力地、近乎偏执地在素描本上记录着,仿佛这是对抗虚无与遗忘的唯一方式。

支撑他们的,是怀中那几页被体温焐热的、染着血渍与烟痕的诗稿,以及地图上那个越来越近的名字——重庆。

当那座依山而建、在冬末春初特有的浓白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巨大城市轮廓,终于如同海市蜃楼般出现在视野尽头时,贾玉振竟感到一阵虚脱般的茫然。

到了?这座被无数人视为最后堡垒的“战时陪都”,真的能成为漂泊的终点、希望的彼岸吗?

通过城外重重关卡近乎严苛的盘查——搜身、讯问、查看少得可怜的“身份证明”(周慕云托秦墨川转交的、已模糊不清的介绍信),他们终于踉跄着踏入了市区。

与武汉那种浮华而焦虑的“孤岛”气息截然不同,重庆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更加原始、粗粝、混乱却又异常坚韧的生命力。

陡峭的坡坎、蜿蜒的石阶两旁,是密密麻麻、依山就势用竹木捆绑搭建的吊脚楼,层层叠叠,摇摇欲坠又顽强屹立。

巨大的防空洞入口如同蛰伏山体的巨兽之口,随处可见提着简单行李、面色疲惫却麻木地等待解除警报的市民。

空气中弥漫着嘉陵江的湿气、煤烟、廉价烟草、汗臭,还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属于底层生存的喧嚣与躁动。

他们按照周慕云信中提及的备用联络方式,在七星岗附近一个名叫“临江阁”的简陋大杂院暂时安顿下来。

这里挤满了天南海北逃难而来的文化人、失学青年、小职员和他们的家眷,房间狭窄阴暗,楼道里永远飘着煤球炉子的烟气和孩子哭闹声,

但至少,有了一个可以暂时遮风挡雨、不必时刻警惕追兵与炸弹的屋顶。房租是预付的——用的是周慕云辗转托人捎来的最后一点钱。

稍得喘息,贾玉振便开始尝试重新连接那几乎断裂的文化血脉。

他首先设法找到了已先期抵达重庆、在一所临时中学勉力维持的陶行之先生。

陶先生清瘦了许多,但眼神依旧清亮。

在堆满作业本和救济物资清单的陋室里,他紧紧握住贾玉振的手,声音哽咽:

“玉振!苍天有眼,你们到底还是闯过来了!这一路……不敢细想啊!”

他打量着贾玉振明显凹陷的脸颊和过早染霜的鬓角,又看看安静跟在苏婉清身边、眼神里带着超越年龄的惊惶与早熟的小希望,长长叹息,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重庆虽非净土,但八方英萃汇聚于此,正是需要你这样的真声音、真血性的时候!

你的《问河》,还有关于长沙的诗……已有同道私下传抄,都说字字泣血,是真文章!”

在陶先生的引荐下,贾玉振开始小心翼翼地涉足重庆纷繁复杂的文化圈。

他参加了由“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组织的茶话会、座谈会,见到了许多如雷贯耳的人物:激昂挥斥的郭沫若,敦厚务实的老舍,还有更多或热情或矜持、或真诚或世故的面孔。

他沉默地听着,观察着,感受着这个庞大文化阵营内部涌动的不同思潮与暗流。

在一次关于“抗战文艺的现实主义道路”的小型讨论会后,一个身材不高、穿着半旧灰布长衫、目光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主动走到了独自坐在角落的贾玉振面前。

“贾玉振先生?”他伸出手,握手有力,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我是胡风。”

胡风!《七月》杂志的主编,以犀利深刻的文艺评论和倡导“主观战斗精神”而闻名,在青年作者中拥有巨大影响力,同时也因其不妥协的姿态而备受争议的人物。

“胡先生,久仰。”贾玉振连忙起身。

“你那篇《问河》,我在《大江报》上读过。”胡风开门见山,目光灼灼地盯着贾玉振,“还有陶先生私下传阅的《焚城》片段……好!写得好!不是一般的好!”

他语速快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激情,“我们现在满坑满谷的‘抗战文艺’,太多是闭门造车、无病呻吟的八股,是纸糊的灯笼,看着亮堂,一戳就破,见不得真风雨!

你的东西不一样,是从难民堆里、从轰炸废墟里、从自己心肺里掏出来的!

带着血丝,带着硝烟味,带着活人的体温和痛感!

这才是我们需要的,真正的、有力量的现实主义!”

贾玉振感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猛地点燃了。

一路逃亡,他遭遇过追捕、目睹过牺牲、承受过难以言说的惨痛,他的文字是他唯一的武器和宣泄。

胡风的这番话,不像周慕云那种带着友情的支持,也不像陶行之那种长辈的勉励,而是一种理论上的深切共鸣和战斗意义上的高度认同。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创作被放置在一个更广阔、更深刻的文艺斗争图景中,被赋予了明确的价值和方向。

“胡先生过誉了。”贾玉振深吸一口气,“我只是……记录所见,抒发所感。”

“记录与抒发,就是战斗!”胡风用力一挥手,“用真实的感受去搏击虚假,用活生生的经验去戳穿教条,用带血的呐喊去唤醒麻木!

贾先生,你的笔,天生就该是《七月》的笔!

下一期,我们打算做一个‘流亡与抗争’的特辑,我希望你能供稿,把一路的见闻、思考,尤其是那份不屈的精神,写出来!

题目你自己定,篇幅不限,我要最真实、最滚烫的东西!”

巨大的鼓舞如同暖流,冲淡了贾玉振心头的疲惫与阴霾。

他感到,在重庆这片浓雾笼罩的土地上,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理解他灵魂内核、并愿意为他提供坚实阵地的“同道”与“知音”。

几天后,贾玉振收到了“文协”的正式邀请,参加一个在位于张家花园的会址内举行的小型诗歌朗诵会。

据说将有文化界的名流和部分官方人士出席。

朗诵会现场气氛微妙。

台上,一位穿着笔挺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诗人,正在用抑扬顿挫的腔调朗诵一首辞藻极为华丽、对仗工整、通篇歌颂“领袖英明、将士用命、前途光明”的长诗。

诗作技术纯熟,却空洞无物,仿佛一具精心装扮的华丽木偶。

台下,部分官员模样的人频频颔首,掌声规律而矜持;

更多的文化人则面色各异,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诮,有的则低头摆弄手中的茶杯。

贾玉振坐在后排角落,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与悲哀。

他想起了长沙大火前,那些在岳麓书院门外哭喊捶门的学生;

想起了周砚农葬身火海前嘶哑的《正气歌》;

想起了沿途所见无数的苦难与牺牲……与眼前这精致而苍白的“颂歌”相比,反差如此巨大,近乎残忍。

更让他如芒在背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会场中有几道目光,并非专注于舞台,而是不时地、隐蔽地扫过听众席,尤其是在像他这样新近抵达、背景不明的面孔上停留。

那是一种审视的、评估的、甚至带有警告意味的目光。

他瞬间明白,自己这个“不安分”的流亡者,早已进入了某些方面的视线。

轮到贾玉振上台时,全场目光聚焦过来。

许多人都听说过这个从北方一路逃亡而来、写下《问河》的“异类”,好奇、期待、怀疑、冷漠兼而有之。

贾玉振缓步走到台前,没有看那些官员,也没有看胡风鼓励的眼神。

他的目光掠过台下,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雾气笼罩的山城,看到了防空洞里瑟缩的百姓,看到了无数仍在苦难中挣扎的灵魂。

他没有拿出那首血火交织的《焚城》,也没有朗诵悲愤激昂的《脊梁》。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平稳清晰,带着一种长途跋涉后的沉静与穿透力:

《重庆晨祷》

雾,锁住了大江,锁不住,山城早起的光芒。警报,撕破了夜空,撕不破,心中求生的渴望。

在这倾斜的街道,我们用踉跄的脚步,丈量民族的坚强。在这潮湿的隧道,我们用沉默的呼吸,积蓄雷霆的力量。

我不是来哭泣的,虽然眼中有未干的泪痕。我不是来诅咒的,虽然胸中有燃烧的愤恨。

我是来播种的——哪怕土壤贫瘠,布满弹坑。我是来点灯的——哪怕长夜漫漫,雾重风狂。

请借我,巴山的夜雨,洗净这尘世的创伤。请给我,夔门的险峻,铸就这不屈的脊梁。

我相信——雾散终有时,云开见日光。我相信——每一滴暗夜凝结的露水,都是黎明前,最纯净的——希望!

诗中没有直接的政治指涉,没有尖锐的批判,却充满了在逆境中对生命力的深切礼赞,对坚守的执着,以及对光明未来近乎信念般的笃定。

它像一股清冽的山泉,流过被颂歌和口号弄得有些油腻窒息的会场。

台下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许多人,尤其是那些一路流亡至此、饱经忧患的文化人,眼中渐渐泛起了泪光。

他们从这首诗中,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感受到了一种在高压与困顿中尤为珍贵的精神力量——不是盲目的乐观,而是看清黑暗后依然选择相信光明的、沉静的勇气。

掌声,从零落到热烈,最后汇成一片真诚的共鸣。

先前朗诵华丽颂歌的年轻诗人,面色略显尴尬。

胡风在台下,用力地鼓着掌,眼中闪着激动与赞赏的光芒。

然而,贾玉振也清晰地看到,那几道审视的目光,在他朗诵时变得更加锐利,在他获得热烈反响后,又多了几分深沉的估量。

朗诵会结束后的深夜,贾玉振和苏婉清、小希望挤在“临江阁”那间仅有**平米的房间里。

小希望已经睡熟,苏婉清就着昏黄的灯光,整理着今天的素描——她画下了朗诵会上众生相,尤其突出了贾玉振朗诵时那沉静而有力的侧影。

忽然,门外传来有节奏的、轻微的叩门声,三长两短。

贾玉振警觉地起身,从门缝看去,竟是胡风!

他独自一人,穿着深色的旧棉袍,帽檐压得很低。

开门让进,胡风迅速扫视了一眼狭小的房间,对苏婉清点头致意,然后目光落在贾玉振脸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焦灼。

“贾先生,长话短说,我冒险前来,是有要紧事相告。”

胡风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更快,“你今天那首《晨祷》,写得极好,在场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但正因如此,你已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贾玉振心中一凛:“胡先生的意思是?”

“今天台下鼓掌最热烈的人里,有真正理解你的同道,也有……别有用心者。”

胡风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你一路的经历,尤其是武汉、长沙的作为,早有人记录在案。他们最初可能只是将你视为一个‘不安定因素’监视。

但你今天的诗,展现出的那种在苦难中凝聚希望、于沉静中蕴含力量的特质,以及它在人群中引起的广泛共鸣……

让他们看到了另一种‘危险’——你不是简单的批判者,你有可能成为一面旗帜,一个凝聚点。这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

贾玉振感到后背升起一股寒意:“他们……会怎么做?”

“软硬兼施,惯用伎俩。”胡风冷笑,“硬的,无外乎继续严密监控,寻找把柄,必要时以‘危害民国’、‘煽动颠覆’等罪名构陷。软的……”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着贾玉振,“可能会有人以‘赏识才华’、‘提供更好创作条件’为名接触你,许以官职、厚禄、出版便利,目的就是将你纳入掌控,驯化你的笔,或者让你沉默。

甚至……不排除利用你的名声和影响力,为他们涂抹脂粉,炮制他们需要的‘正能量’。”

贾玉振想起朗诵会上那首华丽的颂歌,想起台下某些矜持的掌声,心中豁然开朗,随即涌起巨大的愤怒与恶心。

原来,那不仅仅是艺术的堕落,更可能是一种精心的“示范”与“引诱”!

“那我该如何?”贾玉振声音发干。

“保持清醒,保持独立,保持战斗。”胡风一字一句,“《七月》是你发声的阵地,我和我的同仁会尽力保护这块阵地。但你自己必须万分小心,谨言慎行,尤其是对突然示好的‘贵人’。你的笔,必须只为真实、只为人民而写。”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薄薄的、用油纸包好的小册子,塞给贾玉振,“这里面是一些同道对当前文艺战线斗争的思考,或许对你有益。看完即焚。”

说完,胡风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融入门外重庆浓重的夜雾之中。

贾玉振握着那本尚带体温的小册子,站在冰冷的房间里,只觉得方才朗诵会上获得的掌声与温暖,瞬间被一层更厚、更冰冷的浓雾所笼罩。

原来,抵达重庆并非斗争的结束,而是进入了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凶险的战场。

这里不仅有侵略者的炸弹,更有来自内部的“软刀子”与“画皮”。

翌日,贾玉振心绪纷乱,独自走上重庆陡峭崎岖的街道,试图在市井烟火中理清思路。雾气未散,街道湿滑,行人匆匆。

在一个陡坡的拐角,他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一个瘦骨嶙峋、最多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破烂到几乎无法蔽体的单衣,赤着冻得通红的双脚,跪在冰冷的石阶上。

她面前摆着一个小破碗,碗里空空如也。

女孩没有哭喊,只是睁着一双因饥饿而显得格外大的、麻木的眼睛,看着来往行人。

她的脸上、手上布满冻疮,嘴唇干裂发紫。

旁边一个摆香烟摊的老太婆,低声对贾玉振叹气:“造孽哦……爹妈都在上次大轰炸里没了,跟着奶奶逃难来的,奶奶前天病死了,就剩这么个娃儿……这世道……”

贾玉振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攥住,呼吸困难。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却发现自己身上除了几个零钱,再无长物。

他蹲下身,将口袋里仅有的几角钱轻轻放入女孩的破碗中,想摸摸她的头,手却停在半空,颤抖着无法落下。

女孩依旧麻木地看着他,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擦拭得锃亮的小轿车,鸣着喇叭,费力地从狭窄陡峭的街道上驶过,溅起路边的泥水。

车子在经过女孩身边时,丝毫没有减速,泥点甚至溅到了女孩单薄的衣衫上。

车窗似乎半开着,隐约传出里面留声机播放的软绵绵的歌声和男女的轻笑。

轿车在坡上不远处一间挂着“潇湘馆”匾额、看起来颇为雅致的茶楼前停下。

一个穿着考究皮袍、戴着金丝眼镜、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在随从的簇拥下走下汽车,恰好与站起身的贾玉振打了个照面。

那男子目光落在贾玉振脸上,微微一愣,随即竟露出和煦的笑容,主动走上前来:“这位……莫非是昨夜在文协朗诵《重庆晨祷》的贾玉振先生?”

贾玉振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保持平静:“正是鄙人。不知先生是……”

“鄙姓张,张伯钧,在教育部和文化运动委员会有些闲职。”

男子笑容可掬,递上一张散发着淡淡香水味的名片,“昨夜未能亲临,但贾先生诗名,已是如雷贯耳。今日偶遇,真是缘分。”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旁边跪着的可怜女孩,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笑容,“贾先生风尘仆仆,却心系苍生,实乃我辈楷模。

不知贾先生可否赏光,移步楼上雅间,品一杯清茶,张某对先生之才华,仰慕已久,正有许多关于文艺救国、凝聚民心的高见,想与先生探讨。”

邀请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恰到好处”,结合昨夜胡风的警告,贾玉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

这位张伯钧,就是胡风口中的“画皮”和“软刀子”吗?

在他身后,是跪在寒风中奄奄一息的孤女;

在他面前,是温暖雅致、飘着茶香与歌声的“潇湘馆”。

这残酷的对比,这**裸的诱惑与胁迫,让贾玉振几乎要当场作呕。

贾玉振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钟,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武汉收容所的陈山、闷罐车厢里的合唱与鲜血、北方废墟中的私塾先生、长沙火海中的周砚农、胡风深夜凝重的告诫,还有眼前这跪在泥泞中的女孩空洞的眼神……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张伯钧看似温和实则深不可测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平淡、甚至有些疏离的微笑:“张先生盛情,玉振心领。只是方才见这街头幼女,饥寒交迫,孤苦无依,心中恻然,实在无品茗谈诗之雅兴。

玉振一介流亡书生,笔下所记,无非是这般人间疾苦、心中块垒,恐污了张先生清听。告辞。”

说完,他不再看张伯钧瞬间有些僵住的笑容,转身,走到那卖烟老太婆摊前,用身上最后一点钱买了两块最便宜的米糕,走回来,蹲下身,将米糕轻轻放在女孩的破碗里,又将自己身上那件半旧的、还算厚实的外套脱下,披在女孩冰冷颤抖的身上。

“吃吧,孩子。”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

女孩终于有了反应,她看了看碗里的米糕,又抬头看了看贾玉振,麻木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微弱的光亮。

她抓起米糕,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贾玉振站起身,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却感觉不到寒冷。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高悬的“潇湘馆”匾额,看了一眼那辆黑色的轿车,然后,头也不回地,沿着湿滑陡峭的石阶,一步步向上走去,走向“临江阁”那间狭窄却干净的斗室,走向等待他的苏婉清和小希望,走向他那支注定要在浓雾与黑暗中、更加艰难却也更加坚定地书写下去的笔。

他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重庆的雾,或许比长沙的火更加无形,更加难以驱散。

但他已明白,他的使命不是诅咒黑暗,也不是等待迷雾自然消散。

他的使命,是做一个“点灯人”——用最真实的文字,记录苦难,烛照幽暗;

用最深切的悲悯,温暖人心,凝聚微光;

用最不屈的信念,在漫漫长夜中,倔强地点亮一盏又一盏或许微弱、却绝不熄灭的灯。

这条路,注定孤独,充满险阻。

但当他回头,看到那女孩裹着他的外套、小口吃着米糕的背影时;

当他想起胡风、陶行之、以及无数未曾谋面却心意相通的同道时;

当他触摸怀中那叠越来越厚、越来越重的诗稿时……

他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长夜漫漫,雾锁山河。

但点点星火,已然在这座不屈的山城,在这片多难的土地上,悄然亮起。

而黎明,终将在无数“点灯人”固执的守望与书写中,撕破最厚重的迷雾,降临人间。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