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修仙：以凡躯求仙路 第3章 药烟与凉意

回到林家坳时，日头已经偏西，将天空染上了一层橘红。

泥坯房上空炊烟已散，显得格外安静。林寒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看到爷爷依旧躺在床上睡着，呼吸略显沉重，但还算平稳。他心下稍安，轻手轻脚地将背篓放下，先把药包拿出来。

灶膛里的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些许余温。他重新生火，用小陶罐仔细地煎起药来。苦涩的药味渐渐弥漫开，充斥着小屋，这是林寒早已习惯的气息。他坐在灶前的小凳上，看着跳跃的火苗，眼神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药煎好了，他小心地将深褐色的药汁滗出半碗，端到床前。

“爷爷，喝药了。”他轻声唤道。

老人迷迷糊糊地醒来，在林寒的搀扶下，半靠着床头，慢慢将温热的药汁喝完。苦涩的味道让他皱紧了眉头，但喝完药后，气色似乎好了一点点。

“陶器都交给王掌柜了？”老人喘了口气，问道。

“嗯。二百三十文。”林寒言简意赅，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铜钱，递给爷爷看，“药钱花了一百二十文，还剩这些。”他没有提那件裂了的陶瓮，也没必要提。

老人看着那串铜钱，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宽慰，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他伸出枯瘦的手，没有接钱，只是拍了拍林寒的手背：“辛苦你了，寒娃子。钱你收着，家里用度，你看着安排就是。”他对这个孙儿的稳重和可靠，是放心的。

林寒将钱收回，点了点头。伺候爷爷重新躺下，他才回到外间，就着锅里剩下的一点凉粥，解决了自己的晚饭。粥很凉，就着一点咸菜，他吃得很快，脸上没有任何嫌弃或不满的表情。

收拾完碗筷，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内点起了一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着，勉强驱散一隅黑暗。

林寒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拿出了那件有裂痕的双耳陶瓮，又找来了修补陶器用的细泥和工具。他坐在灯下，就着微弱的光线，开始仔细地清理裂缝处的杂质，然后用调好的细泥，一点点地将裂缝填补、抹平。他的动作专注而熟练，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修补好的陶瓮虽然不再完美，但盛放些粗粮杂物还是没问题的。

做完这一切，夜已经深了。山里的夜晚格外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不知名虫豸的鸣叫。

林寒洗漱后，躺在了外间自己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他没有立刻睡着，双手枕在脑后，望着被烟熏得有些发黑的屋顶。

白日里的种种，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缓缓掠过。王掌柜关于修仙者和黑山山脉的提醒，青禾镇广场上那个气质出尘的白袍青年，还有那枚能检测“灵根”的神秘圆盘。

“清岚剑宗……灵根……修仙者……”

这些词汇对他而言，依旧遥远而模糊。他无法想象飞天遁地是何等光景，长生不老又是何等境界。他更熟悉的是窑火的温度，陶土的质感，草药的苦涩，以及铜钱在手中的分量。

他想到了去世的父母，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剩下两个温暖而遥远的影子。他想到了日渐衰老、被病痛折磨的爷爷。他想到了明天需要进山砍的柴，需要准备的新一批陶土。

现实的重担，像无形的山峦，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没有太多余力去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在这时，胸口处那股熟悉的凉意再次变得清晰起来。是那块黑色的残玉。

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怀里，握住了那块冰冷的玉石。入手依旧沉甸，那股凉意似乎能透过皮肤，丝丝缕缕地渗入体内，驱散了一些夏末夜晚的闷热，也让他在一整天的疲惫后，感到一种奇异的清醒，心神似乎都宁静了几分。

这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将其举到眼前，借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仔细端详。漆黑，无光，断裂的痕迹狰狞。除了冰凉和沉重，实在看不出任何神异之处。或许，真的只是某块比较奇特的石头吧。

他将残玉重新塞回怀里，贴身放好。冰凉的触感紧贴着皮肤，仿佛成了这寂静夜晚里一个不变的坐标。

忽然，里屋传来爷爷几声压抑的咳嗽，紧接着是老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寒娃子，还没睡？”

“还没。”林寒应道。

屋内沉默了片刻，只有油灯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今天去镇上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吧？”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林寒翻了个身，面朝里屋的方向，平静地回答：“遇到了一个外地人，在镇上给人测什么灵根，说是清岚剑宗的，找有仙缘的人。”

“清岚剑宗？”爷爷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疑惑，显然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他顿了顿，叹道，“唉，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听听就算了。咱们平头百姓，安安分分过日子才是正经。那些人，离咱们太远了……”

“嗯，我知道。”林寒应道。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早些睡吧，明天还要干活。”爷爷最后叮嘱了一句，咳嗽声渐渐平息下去。

“好。”

林寒吹熄了油灯，小屋彻底陷入黑暗和寂静。怀中的残玉散发着持续的凉意，窗外的虫鸣似乎也变得遥远。

他将这些关于修仙的零星信息，如同处理那件裂了的陶瓮一样，暂时修补、搁置在了记忆的角落里。当前最重要的，是睡觉，积蓄体力，应对明天的生活。

至于那遥不可及的仙途，那宏大世界的冰山一角，此刻于他而言，还不如怀中这块不知来历的残玉带来的凉意来得真实。他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夜色，笼罩着山坳，也笼罩着这片凡人栖息的土地，宁静而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