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修仙：以凡躯求仙路 第156章 灰烬遗痕，星火坐标

意识，如同散落在无边冰原上的火星，在永恒的黑暗与冰冷中，微弱地闪烁，试图重聚。

冰冷。破碎。虚无。

这是林寒恢复感知后的第一感觉，也是唯一的感觉。每一次试图凝聚思维的努力，都如同在粘稠的、凝固的沥青中挣扎，带来深入灵魂的疲惫与刺痛。

他感觉自己躺在某种坚硬、粗糙、布满细小颗粒的平面上。触感冰冷彻骨，仿佛能吸走灵魂中最后一丝热气。周身无处不痛，那是一种超越了剧烈程度的、弥漫性的、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崩解的终极痛楚。空间跳跃最后阶段的恐怖撕扯，几乎将他的肉身和神魂同时碾成了齑粉。

尝试调动灵力，经脉空空如也，干涸得如同曝晒万年的河床，甚至感觉不到丝毫灵气的存在。尝试运转《九转镇狱体》，气血衰败枯竭，如同即将熄灭的残烛，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神魂黯淡，布满裂痕，思维迟滞，如同生锈的齿轮。

前所未有的虚弱。比任何一次重伤都要彻底。仿佛下一刻，最后一点生命之火就要彻底消散，融入周围的绝对死寂。

他艰难地、用尽了仿佛一个世纪的时间，才勉强睁开一丝眼缝。

视线模糊，许久才缓缓聚焦。

天空，是一种毫无生气的、均匀的暗灰色，没有云层，没有日月星辰，仿佛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灰色石板，压在头顶。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微弱、均匀、冰冷，让一切失去了阴影和立体感。

他转动眼球，看向四周。

一片死寂的、望不到边际的灰色荒漠。

大地由细碎的、灰白色的砂石和尘埃构成，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没有风，没有声音，连一丝最微弱的能量波动都感受不到。空气（如果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稀薄得几乎不存在，带着一股浓重的、万物终结后的尘埃与虚无的气息。这里，仿佛是一个被抽干了所有能量、所有生机、所有时间的……宇宙坟场。

绝对的静止。绝对的死寂。

他正躺在一条干涸的、河床般宽阔的沟壑边缘。沟壑对面，是一片规模宏大的……城市废墟。

但那并非他见过的任何文明的遗迹。建筑普遍低矮、方正，由某种暗灰色的、非石非金的材料构成，如今大多已坍塌风化，只剩下断壁残垣，如同巨兽死去的骨骸，沉默地矗立在灰暗的天光下。没有战斗的痕迹，没有燃烧的焦黑，只有一种彻底的、被时光和某种更可怕力量侵蚀后的衰败与腐朽。许多建筑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色的、类似菌斑或盐碱的沉积物。

这里……是哪里？那次疯狂的空间跳跃，将他带到了何处？是“母巢”的内部？还是某个被彻底毁灭的世界？

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他。在这种能量真空、生机绝迹的环境下，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连一刻钟都撑不过去。

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得如此无声无息……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后的倔强，支撑着他。他开始尝试移动。动作缓慢得如同蜗牛，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牵扯着全身崩裂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留下暗红色的血痕，在灰色的尘埃中格外刺眼。

他朝着最近的一处相对完整的废墟建筑爬去。或许……或许里面能有一丝遮蔽？或者……残留的、未被完全湮灭的能量？

这段不足百丈的距离，他爬了不知多久，意识数次濒临涣散，又被他强行拉回。终于，他爬进了一个半塌的、门户洞开的建筑内部。

内部空间广阔，布满尘埃，空无一物，只有一些固定在地上的、早已锈蚀腐朽的金属支架。依旧死寂，依旧没有能量。

但就在建筑中心，他发现了一块倾斜的、约一人高的、表面相对光滑的暗色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极其复杂的、并非他所知的任何文字体系的符号，但其中一些基本的几何结构和能量流动的示意图案，却隐隐与他掌握的符文知识及混沌钥石的纹路有某种遥远的相似性。

怀中的混沌钥石，在此地一直沉寂如死物，此刻，却微微传来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凉的悸动，指向那块石碑。

有戏！

林寒用尽最后力气，爬到石碑前，背靠着它坐下，稍微隔绝了外界的绝对冰冷。然后，他将残存的所有神念，混合着混沌钥石那丝微弱的共鸣，小心翼翼地探向石碑。

没有预想中的能量反应或机关。但当他的神念触碰到石碑表面的符号时——

嗡！

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庞大、杂乱、却蕴含着无尽悲凉与沧桑的信息洪流，猛地涌入他的识海！

这信息流并非主动记录，更像是一个文明在最终消亡瞬间，其集体意识破碎后，残留的、烙印在星球信息场中的碎片回响！

断断续续的画面闪烁：一个繁荣、理性、探索星海的灰烬文明（暂且如此称呼）……他们发现了宇宙的某种“底层熵增定律”的终极恐怖，意识到所有有序最终都将归于热寂……他们倾尽所有，建造了“观察站”，试图寻找对抗宇宙终结的方法……他们发现了某种……潜伏在时空结构深处的、以消亡世界为食的、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信息流中将其表征为“世界蛀虫”）……最终，他们未能逃脱，整个文明，连同其所在的宇宙区域，被彻底“蛀空”，化作了这片绝对的死寂之地……这块石碑，是“观察站”最后的日志碑，记录着警告与……他们推算出的、宇宙中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个“有序灯塔”的……大致方向坐标！那是他们理论中，唯一可能对抗终极虚无的、代表着“逆熵”的奇迹之地！他们称之为……“源初之火”的可能存续点！

信息流戛然而止。林寒神魂剧痛，几乎昏厥，但一个模糊的、指向无尽遥远黑暗深处的坐标感，却牢牢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与混沌钥石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源初之火”……“灯塔”……

难道……这就是“永恒净土”的另一种称谓？或者说，是“净土”的最终源头？

这绝望的死寂世界，竟然隐藏着通往最终希望的路标？

沉重的使命感，混合着身体的极致痛苦与环境的绝对绝望，几乎将林寒压垮。但他眼中，那点近乎熄灭的生命之火，却顽强地重新燃烧起来。

不能死在这里！必须活下去！必须去到那个“灯塔”！

他靠着石碑，感受着其冰冷的触感，如同靠着文明最后的墓碑。他开始以最原始的方式，尝试引导混沌钥石内那微乎其微的本源能量，滋润干涸的经脉，锁住即将消散的生机。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效率低下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是唯一能做的事。

他抬起头，透过建筑坍塌的穹顶缺口，望向那片永恒的、死灰色的天空。坐标的方向，在那片虚无的深处。

前路漫长，希望渺茫如尘埃。

但他还活着。还有坐标。

这就够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了一场与死亡和虚无的、最漫长、最艰难的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