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觉寺内,异香渐散。
那三名刺客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剥皮抽筋般的酷刑。“浮生若梦”放大了他们心底最深的恐惧与执念,彻底摧毁了他们用禁制构筑起来的精神壁垒。
苏瑶光并未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沈惊鸿站在她身侧,灵力暗自运转,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异变,同时通过契约,共享着苏瑶光那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审视。
终于,那名断臂的头领率先支撑不住,眼神涣散地喃喃开口,声音嘶哑破碎,仿佛梦呓:“……主人……‘虚渊’……大业将成……龙蛇……必将易位……”
“虚渊?”苏瑶光眸光一凝,这个名字,与地宫黑袍人临死前呼喊的,以及玄机子前辈偶尔提及的某个禁忌名号,隐隐重合!她立刻追问:“虚渊是谁?现在何处?龙蛇之变,具体指什么?”
那刺客头领脸上露出挣扎之色,似乎残存的禁制还在试图阻止,但他心神已被“浮生若梦”彻底搅乱,断断续续地道:“……国师……不……是……国师……亦是……潜龙……在……九渊……等待……神器……齐聚……血祭……通天……”
话语零碎,信息却惊人!竟真的指向了那位在朝堂之上地位尊崇、素有贤名的国师!而且,似乎还牵扯到“潜龙”、“神器”和某种可怕的“血祭”!
另外两名刺客也在这精神崩溃的状态下,吐露出一些零碎信息,拼凑起来,指向几个可能与“虚渊”势力勾结的朝臣名字,以及几处可能在京城内用于秘密联络或举行仪式的可疑地点。
苏瑶光仔细听着,眼神越来越冷。她示意身旁的暗卫首领将这些信息详细记录。这些口供,虽不足以立刻扳倒根深蒂固的国师,却如同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指明了明确的调查方向。
“惊鸿,你立刻带人,暗中控制这几处地点,务必找到实证。此人,” 她看向那断臂头领,“我会让暗卫秘密押回宫中,设法保住其性命,他是关键人证。”
沈惊鸿点头,明白此刻争分夺秒。必须在“虚渊”察觉皇觉寺行动失败并切断所有线索之前,抓住这些尾巴!她看了一眼地上精神萎靡的三人,尤其是那个头领,心中并无多少怜悯,唯有对那隐藏在幕后的“虚渊”更深的忌惮与杀意。
她不再耽搁,对苏瑶光微一颔首,身形便化作一道青烟,带着一队精干暗卫,迅速消失在皇觉寺的夜色中,直奔口供中提及的那几处可疑地点。
\\\\-\\\\-\\\\-
镇北侯府,关押“粽子”高手的空房内。
王魁虽然收到了沈惊鸿“暂勿用刑”的指令,但他那“活跃”的思维并没有停止运转。不能动刑,不代表不能进行“友好”的观察和“必要”的防护嘛!
他围着那个被捆得结结实实、依旧用凶狠眼神瞪着他的高手转了几圈,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兄弟,你这眼神不对啊。”王魁忽然开口,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一般俘虏,要么是愤怒,要么是恐惧,要么是绝望。你这眼神里……怎么还有点……嗯……‘我看你能奈我何’的嘚瑟劲儿呢?”
那高手眼神微微一滞,随即更加凶狠地瞪过来,喉咙里发出更大的“呜呜”声,似乎在骂人。
“不对劲,很不对劲。”王魁摇着头,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疑点,“按理说,你落到这步田地,任务失败,还被……呃,被胖爷我略施小计擒住,应该很沮丧才对。你这反应,不符合常理!”
他越想越觉得有问题,秉承着“小心驶得万年船”和“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自创)原则,他决定加强防护措施。
“来人!再拿几条铁链来!给他捆成铁粽子!”
“把他鞋脱了!脚底板也检查检查!话本里说了,高手都喜欢在脚底板藏毒药刀片什么的!”
“还有!把他头发也给我薅开看看!说不定头皮上也刻了地图或者密码!”
护卫们忍着笑,依言照办。于是,空房内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铁链声,以及那高手更加愤怒和屈辱的“呜呜”声。
王魁亲自上手,拿着根小木棍,在那高手被脱掉鞋袜的脚底板戳来戳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没有啊……难道在胳肢窝?或者……屁股上?”
那高手被他折腾得浑身僵硬,眼神中的凶狠都快维持不住了,只剩下满满的屈辱和一种……几乎要崩溃的无力感。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侮辱!这死胖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就在王魁琢磨着是不是要建议徐老研发一种能让人“不由自主说实话”的痒痒粉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破空声。
下一刻,沈惊鸿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房内。
“姑奶奶!您回来了!”王魁立刻丢下小木棍,屁颠屁颠地迎上去,脸上堆满了“快夸我”的表情,“您交代的任务,胖爷我完成得妥妥的!人给您看得好好的,一根汗毛都没少……呃,除了他自己挣扎可能蹭掉几根,还有我为了检查薅掉了几根……”
沈惊鸿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那个被铁链缠了里三层外三层、连头发都被薅得乱糟糟、脚底板还被戳得通红、一脸生无可恋的高手,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她才看向王魁,点了点头:“做得不错。”
虽然过程有点……别致,但结果确实达到了。
王魁顿时心花怒放,感觉浑身骨头都轻了几两。
沈惊鸿走到那高手面前,蹲下身,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对方眼底。她没有急着取出他口中的布团,只是冷冷地审视着。
那高手接触到沈惊鸿冰冷的目光,身体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先前面对王魁时的愤怒与屈辱,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与警惕取代。
沈惊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她伸出手,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灵力,轻轻点在那高手的眉心。
片刻后,她收回手,站起身,对王魁道:“看好他。此人神魂有异,体内似乎被种下了某种追踪或监视的印记,但被徐老的臭……被之前的药水干扰,暂时失效了。在他开口之前,不要让他离开这间屋子,也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王魁一听,立刻挺起胸膛:“姑奶奶放心!有胖爷我在,保证连只外来的蚊子都别想靠近他!”他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也更光荣了!这可是涉及高端邪术的重要任务!
沈惊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她需要立刻去审讯皇觉寺那边送来的、可能更关键的人证,并布置对那几个可疑地点的搜查。时间,依旧紧迫。
王魁送走沈惊鸿,回头看着地上那个眼神复杂(混合着恐惧、屈辱和一丝茫然)的“铁粽子”,搓了搓手,露出了一个自认为“专业且威严”的笑容:
“兄弟,听见没?你身上还有‘定位’呢!更得看紧点了!来,咱们继续聊聊,你对你家老大‘虚渊’的薪资待遇满不满意啊?”
空房内,再次响起了王魁那独特的、“友好”的审问声,以及那高手更加绝望的“呜呜”声。
夜色渐深,皇觉寺的线索与侯府意外的俘虏,如同两股开始交织的线,正缓缓引向那隐藏在最深黑暗中的庞然大物。而王魁,则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条征途,增添着一抹令人啼笑皆非却又不可或缺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