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通道在身后剧烈扭曲、明灭不定,如同风暴中随时会倾覆的小舟。前方,是未知的、散发着亘古寒意的玄冰谷内部。
“快!快进去!”沈惊鸿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厉声催促,自己却横剑转身,直面那几名疾扑而来的“影渊”追兵!她必须为同伴争取进入通道的时间!
赤红剑罡再次亮起,却比之前黯淡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沈惊鸿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肩头的伤口因为强行运功而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粗劣包扎的布条,在极寒中迅速冻结成暗红色的冰痂。
“姑奶奶!”王魁回头看到这一幕,眼眶瞬间红了,想要折返。
“滚进去!”沈惊鸿头也不回,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别让我白费力气!”
徐三味一咬牙,猛地拉住王魁和还有些犹豫的巴图:“走!别辜负她!”他知道,此刻犹豫,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三人不再回头,拼命冲入了那扭曲不定的幽蓝通道,身影瞬间被浓郁的寒雾吞没。
几乎就在他们进入的同时,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影渊”成员杀到!刀光凌厉,直取沈惊鸿要害!
沈惊鸿眼神一厉,不闪不避,竟是以伤换命的打法!赤红剑光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炽盛,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划过!
嗤!嗤!
两名“影渊”成员捂着喷血的喉咙,难以置信地倒下。而沈惊鸿的左臂也被刀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寒气顺着伤口疯狂侵入。
她踉跄一步,用剑拄地才勉强站稳,嘴角溢出的鲜血在低温下瞬间凝固。
那领头的灰袍人此刻也已赶到,他并未立刻出手,而是阴冷地看着沈惊鸿,又看了看她身后那极不稳定的通道,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贪婪。
“强弩之末,还要负隅顽抗?”灰袍人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交出冰核,自封经脉,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沈惊鸿抬起眼,纵然浑身浴血,气息萎靡,那双眸子却依旧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和刻骨的嘲讽:“想要?自己来拿。”
灰袍人眼神一寒,不再废话,身形晃动,如同鬼魅般欺近,一双枯瘦的手掌瞬间变得漆黑如墨,带着腥臭的阴风拍向沈惊鸿天灵盖!竟是极为阴毒的掌法!
沈惊鸿咬牙,将怀中躁动不已的冰核猛地按在自己胸口!极致的寒意瞬间透体而入,几乎将她的血液和灵魂都冻结!但这股外力,也暂时压下了她体内的剧痛和虚弱,激发了她最后一丝潜能!
“凤凰……燃血!”
她低吼一声,并非招式,而是绝境下的本能!周身残余的赤红灵力混合着冰核的幽蓝寒芒,轰然爆发!形成一道红蓝交织、极不稳定的能量漩涡,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灰袍人那志在必得的一掌拍在能量漩涡上,竟如同泥牛入海,反而被一股混乱而狂暴的力量反震回来,气血一阵翻腾,连退数步,脸上首次露出骇然之色!
“疯子!”他惊怒交加地看着被能量漩涡包裹、气息如同即将爆裂的火山般的沈惊鸿。
就在这时——
咔……咔嚓!
众人脚下的冰原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那条幽蓝通道更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闪烁,边缘开始崩溃消散!
通道要塌了!玄冰谷入口的天然禁制正在恢复!
沈惊鸿感受到身后通道的崩溃,知道不能再等了。她深深看了一眼那灰袍人和他身后更多的“影渊”成员,仿佛要将这些仇敌的面孔刻入灵魂。
瑶光…保重…
她猛地转身,用尽最后力气,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扎向那即将彻底闭合的幽蓝通道!
“拦住她!”灰袍人厉声喝道,数道攻击紧随而至!
轰隆——!!!
在沈惊鸿身影没入通道的最后一瞬,整个通道连同入口处的大片冰原,轰然崩塌!狂暴的禁制能量如同海啸般反卷回来,将那些追击的攻击和来不及后退的几名“影渊”成员瞬间吞噬、湮灭!
冰屑混合着血雾冲天而起,又迅速被更深的严寒冻结成一片猩红的冰晶尘埃。
灰袍人带着剩余手下狼狈地退出老远,看着那恢复原状、甚至比之前更加狂暴的入口迷雾,脸色铁青,心有余悸。
那个红衣女人…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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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冰谷内。
沈惊鸿感觉自己像是在被无数把冰刀凌迟,又像是被投入了熔岩地狱。通道崩溃时那股毁灭性的能量虽然大部分被隔绝,但余波依旧让她伤上加伤。她如同断线的风筝,从半空中重重摔落在坚硬如铁的冰面上,连续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下。
“噗——”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喷出,在晶莹的冰面上绽开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怀中的冰核似乎也耗尽了力量,光芒黯淡下去,但那刺骨的寒意依旧持续不断地侵蚀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
就要…结束了吗…
不甘心…大仇未报…瑶光…
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永恒黑暗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带着焦急和磅礴生命力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透过契约灌注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都要不顾一切!
是苏瑶光!她定然是感受到了沈惊鸿濒死的状态!
这股力量,如同甘霖洒落在干涸的土地上,强行吊住了沈惊鸿最后一口气,滋润着她近乎枯竭的经脉和心脉。
“咳咳…”沈惊鸿剧烈地咳嗽着,又吐出几口淤血,但眼神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她艰难地抬起头,打量着四周。
这里…就是玄冰谷?
天空是一种诡异的深蓝色,不见日月,只有永恒不变的、仿佛凝固的极光在缓慢流淌。脚下是望不到边际的、光滑如镜的万载玄冰,折射着幽冷的光芒。四周矗立着无数巨大的、形态各异的冰雕,有的像狰狞的巨兽,有的像沉默的巨人,仿佛是古老时代被瞬间冻结在此的生灵。空气中弥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连呼吸都仿佛能冻结肺腑。
而在视线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如同漩涡般的蓝色光晕在缓缓旋转,那里散发出的寒气远超其他地方,连空间都似乎被冻结、扭曲。
“寒脉之眼…”沈惊鸿喃喃道。玄冰魄,定然就在那里!
“姑奶奶!” “沈姑娘!”
王魁和徐三味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惊喜从不远处传来。他们和巴图显然也是被通道崩溃的力量抛飞进来,受了些轻伤,但无大碍。三人连滚爬爬地冲到沈惊鸿身边,看到她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惨状,都红了眼眶。
“你别动!千万别动!”徐三味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掏出所有珍藏的丹药,也不管是什么功效,一股脑儿地往沈惊鸿嘴里塞,又拿出银针,颤抖着为她施针稳住心脉。
王魁则脱下自己所有的外衣,不顾寒冷地裹在沈惊鸿身上,带着哭腔道:“姑奶奶您可千万别吓唬胖爷我啊!您要是没了,谁带我去吃御膳房啊…”
巴图沉默地守在旁边,握紧了手中的弯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这片死寂而危险的冰谷。
沈惊鸿看着他们,冰冷的心中淌过一丝暖流。她还活着,同伴也在。这就够了。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远处那蓝色的漩涡光晕,声音微弱却清晰:“去…那里…玄冰魄…”
然后,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身体的创伤和灵魂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只剩下怀中那枚光芒黯淡的冰核,依旧在执着地、微弱地,与远方那“寒脉之眼”遥相呼应。
玄冰谷的冒险,在她付出近乎生命的代价后,终于真正开始。而谷外的“影渊”和阴无鸠,绝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