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圣庙那扇腐朽不堪的大门,在巨大鳞爪的轰击下,如同纸糊般瞬间爆裂!碎木与尘土混合着腥风,劈头盖脸地砸了进来!那覆盖着暗沉鳞片、散发着浓烈土腥气的恐怖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殿内众人!
“妈呀!”二狗和三驴魂飞魄散,闭着眼就把手里攥着的“圣火引”朝那爪子扔了过去,仿佛那是降妖除魔的符箓。
“酸圣显灵!护我信徒!”王魁更是怪叫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抓起身边一个不知供奉了多久、落满灰尘的酸菜坛子(大概是某位信徒的供品),用尽全力朝那鳞爪砸去!
噗!哗啦!
酸菜坛子精准地砸在鳞爪前端,应声碎裂!腌得发黑的酸菜和浑浊的汁水混合着瓦片碎渣,糊了那怪物爪子一脸!一股浓烈刺鼻、百年老坛发酵的酸腐气味瞬间在腥风中弥漫开来!
“吼——!”
那鳞片怪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具“味道”的攻击弄懵了!它那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竖瞳猛地一缩,巨大的爪子下意识地在空中顿了一下,甩了甩粘稠的酸菜汁液,发出了一声混合着暴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困惑的低吼?仿佛在质问:这他妈是什么生化武器?!
这电光火石间的停顿,给了众人一线生机!
“跑!从神像后面走!”苏瑶光厉喝一声,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重锤,再次狠狠轰向怪物的头颅方向!不求伤敌,只为干扰那短暂的一瞬!
沈惊鸿心领神会,惊鸿剑赤芒暴涨,却非攻击,而是猛地向后横扫!凌厉的剑气卷起地上厚厚的尘土和破碎的纸钱,如同扬起一道灰黄色的烟幕,瞬间遮蔽了怪物的视线!
“这边!快!”钱伯嘶哑的声音从酸圣神像后方传来!只见他不知按动了哪里,那巨大的、落满灰尘的泥塑神像底座下,竟然无声地滑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黝黑洞口!一股更加浓重、带着霉味和潮湿泥土气息的冷风从洞内涌出!
“石磊!背人!”沈惊鸿断后,剑势不停,搅动烟尘。
石磊二话不说,背起沈千山,如同蛮牛般冲向洞口。王魁连滚带爬地跟上,还不忘回头对着那被酸菜和烟尘暂时困住的怪物方向拜了拜:“酸圣息怒!信徒这是借您老的圣物退敌!回头给您重塑金身!加供三缸上等酸菜!”
二狗、三驴和小安子也连滚爬爬地钻进了洞口。
“等等我!”卫子期看着那恐怖的鳞爪在烟尘中胡乱挥舞,吓得魂不附体,手脚并用地扑向洞口。
就在沈惊鸿和苏瑶光也准备退入洞口的刹那——
“吼——!!”
烟尘中,那怪物彻底被激怒了!酸菜的侮辱和视线的遮蔽让它陷入了狂暴!它猛地向前一冲,巨大的身躯撞得本就摇摇欲坠的酸圣庙梁柱嘎吱作响!另一只覆盖鳞片的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无视烟尘,直直抓向殿内最后两个身影——沈惊鸿和苏瑶光!
劲风扑面,带着死亡的气息!快!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完全躲入狭窄的洞口!
(契约沈惊鸿 --> 苏瑶光)
‘冰疙瘩!闪开!’
沈惊鸿瞳孔骤缩,几乎本能地就想将苏瑶光推开,自己硬抗这致命一击!
然而,苏瑶光的动作比她更快!更决绝!
在巨爪临身的瞬间,苏瑶光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恐怖的爪风,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她清冷如冰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她纤细的身影在这一刻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和速度,并非硬撼,而是如同穿花蝴蝶般,以一种极其诡异、违背常理的微小角度,险之又险地贴着那布满鳞片的爪缘擦身而过!同时,她的脚尖精准无比地踢在神像底座边缘一块不起眼的凸起石砖上!
“咔嚓!”
一声机括脆响!
那尊巨大的、落满灰尘的泥塑酸圣神像,底座猛地一震!在苏瑶光那巧妙一脚的触发下,沉重的泥胎神像竟失去了平衡,带着积年的尘灰和蛛网,如同被推倒的巨人,朝着那刚刚抓空的鳞片怪物,当头砸了下去!
“酸圣显圣!镇压妖邪!”已经钻进洞里的王魁,回头恰好看到这惊天动地的一幕,激动得热泪盈眶,嘶声呐喊!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巨大的泥塑神像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砸在了那鳞片怪物探入庙内的上半身上!尘土混合着碎裂的泥块、腐朽的木料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整个酸圣庙都在这恐怖的撞击下剧烈摇晃,屋顶簌簌落下更多灰尘瓦砾!
“嗷——!!!”
一声前所未有的、痛苦到扭曲的凄厉惨嚎从烟尘弥漫的庙门口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暴怒、痛苦和难以置信!显然,这酸圣神像的物理超度,效果拔群!
烟尘如同浓雾般翻滚,暂时遮蔽了一切。
“走!”苏瑶光一把抓住还有些发愣的沈惊鸿手腕,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猛地拽进了神像底座下的漆黑洞口!
洞口在两人进入后瞬间合拢!最后一丝光线和外面怪物疯狂的咆哮、撞击声被彻底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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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绝对的黑暗。
冰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味和霉烂气息的黑暗。
众人如同坠入了地底深渊,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狭窄的通道内回响。钱伯手中那盏微弱如豆的油灯再次亮起,昏黄的光芒勉强映照出几张惊魂未定、沾满尘土的脸。
“爹!”沈惊鸿第一时间扑到石磊身边,查看父亲的情况。沈千山依旧昏迷,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刚才的剧烈颠簸和惊吓,显然让他的状况雪上加霜。
钱伯连忙上前,手指搭在沈千山腕脉上,片刻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大小姐……老庄主的脉象……更乱了!离魂散的毒……侵蚀加剧了!这……这颠簸和惊吓,耗了他最后一点元气!必须……必须立刻找到绝对安全的地方施救!否则……否则神仙难救!”
沈惊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冰冷的绝望感攫住了她。她猛地抬头看向苏瑶光,眼中充满了无助和哀求。
苏瑶光站在阴影中,脸上沾着灰尘,气息却依旧平稳。她微微闭目,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顺着曲折的地道向前方蔓延探查。片刻后,她睁开眼,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此道通往城外废弃砖窑。但……出口外,有埋伏。”
“埋伏?!”王魁刚喘匀的气又提到了嗓子眼,“又是那些长鳞片的妖怪?”
“是人。”苏瑶光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不少于二十。气息凝练,训练有素。带弩。”
“金鳞阁的杀手?!”卫子期失声叫道,脸唰地一下白了,“完了完了!他们追来了!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还有布防图!”他慌乱地看向四周,仿佛那些杀手下一秒就会从土墙里钻出来。
“布防图?”沈惊鸿猛地看向卫子期,眼神凌厉如刀,“你身上有布防图?”如果真有,这东西就是催命符!
“没有!绝对没有!”卫子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哭丧着脸,“我要是有那玩意儿,早被他们碎尸万段了!他们就是想要!逼着我回去偷!或者……或者抓住我逼我爹就范!”
苏瑶光没有理会卫子期的辩解,她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仔细甄别着前方出口处那些埋伏者的气息。冰冷,肃杀,带着金铁般的纪律性……不像是江湖草莽,倒像是……军中精锐?或者,是豪门圈养的死士?
“他们……似乎不是在等我们。”苏瑶光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微妙的异样,“他们的‘势’,锁定的方向……是义庄那边。”
众人一愣。
“义庄?”沈惊鸿皱眉,“难道是冲着那怪物……”她的话戛然而止。一个更荒诞的念头闪过脑海——难道金鳞阁的人,和那鳞片怪物……是一伙的?或者,他们的目标,根本就是那怪物?!
“管他冲着谁!”王魁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兴奋,“酸圣他老人家显圣,用金身砸了妖怪,这是给咱们开了条生路啊!那帮杀才在义庄外面埋伏,正好跟那妖怪碰个头彩!狗咬狗一嘴毛!咱们赶紧溜!”
他这逻辑简单粗暴,却意外地符合当前形势。二狗和三驴立刻小鸡啄米般点头:“魁哥英明!酸圣保佑!让他们打!咱们快跑!”
钱伯也反应过来:“殿下,大小姐,趁此良机,速速离开!老朽知道砖窑有条小路,直通官道旁的野林子!”
“走!”苏瑶光当机立断。不管外面埋伏的是谁,目标是怪物还是他们,此刻都是最佳的撤离窗口!
在钱伯的带领下,众人沿着漆黑潮湿的地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快速前行。气氛依旧紧张,但王魁那番“酸圣开道,狗咬狗”的言论,却像是一剂强心针,让众人心头那沉甸甸的绝望感驱散了不少,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二狗和三驴更是对王魁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魁哥真是深得酸圣他老人家的真传,能掐会算。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前方隐约传来了微弱的光线和流动的空气。地道到了尽头。
钱伯示意众人噤声,小心地挪开出口处一块伪装的破木板。外面天光已是大亮,刺得人睁不开眼。入眼是一片荒草丛生的河滩地,远处是官道蜿蜒的轮廓,更远处则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剪影。在他们左侧不远处,几座废弃的巨大砖窑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着,窑口黑黢黢的。
而更近的地方——就在他们钻出的这个废弃窑口斜对面,隔着几十丈远的乱石滩后——
果然埋伏着人!
清一色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锐利的眼睛。他们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或匍匐在乱石后,或隐身于荒草丛中,手中的劲弩闪烁着寒光,弩箭的方向,无一例外地指向远处——正是义庄和酸圣庙所在的方位!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方向,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废弃砖窑里钻出来的这一行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肃杀和紧绷。
“乖乖……真有人……”王魁趴在洞口,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又去摸怀里,却发现最后一块“圣火引”刚才扔怪物了,顿时有点心慌。
“别出声,绕过去。”苏瑶光低声道,目光迅速扫过地形,“沿河滩,进林子。”
众人屏住呼吸,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废弃砖窑粗糙冰冷的墙壁,利用荒草和乱石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官道旁那片野林子的方向挪动。每一步都轻如狸猫,生怕惊动那群煞神。
卫子期跟在后面,看着那群黑衣杀手的背影,腿肚子直转筋,冷汗浸透了后背。他死死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沈惊鸿则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忧心如焚地看着石磊背上的父亲。沈千山的脸色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嘴唇干裂发紫,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离魂散的毒性,正在疯狂侵蚀他最后的生机!时间,真的不多了!
就在众人即将成功潜入河边茂密的芦苇丛,眼看就要脱离险境时——
“咻——啪!”
一支尾部绑着红色布条的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猛地从义庄方向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一团刺目的红光!
这突如其来的信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那群原本全神贯注盯着义庄方向的黑衣杀手,瞬间被惊动!为首一个身形精悍、眼神如鹰隼般的头目猛地回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扫过河滩地!
他的目光,正好与刚刚钻出芦苇丛边缘、还没来得及完全隐入后面树林的卫子期,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卫子期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瞬间僵在原地!
“目标在此!拿下!”那黑衣头目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刺骨的杀意,瞬间打破了河滩地的死寂!
“咻咻咻——!”
弓弦震响!一片密集的弩矢撕裂空气,如同死亡的蜂群,带着刺耳的尖啸,铺天盖地般朝着卫子期——以及他身后刚刚暴露出来的众人,暴射而来!
“小心!”沈惊鸿厉喝一声,惊鸿剑瞬间化作一片赤红色的光幕,叮叮当当格飞了射向她和父亲方向的弩箭!
石磊怒吼一声,将背上的沈千山往地上一放,抓起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废弃磨盘石,如同巨盾般挡在身前!弩箭射在石头上,火星四溅!
王魁、二狗、三驴则吓得魂飞天外,连滚爬爬地往旁边的土沟里扑去,嘴里乱七八糟地喊着:“酸圣救命!”“护驾!”“趴下啊!”
苏瑶光眼神冰寒,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支刁钻的弩箭。她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下令的黑衣头目,强大的精神力瞬间凝聚成针,狠狠刺向对方眉心!同时厉喝:“钱伯!带沈庄主进林子!”
那黑衣头目闷哼一声,显然被苏瑶光的精神冲击影响,动作微微一滞。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混乱之际——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暴怒和痛苦的恐怖咆哮,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义庄方向炸响!那声音穿云裂石,震得河滩上的碎石都在簌簌发抖!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酸圣庙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屋顶,轰然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一个庞大、扭曲、覆盖着厚重暗鳞的身影,带着满身的泥灰、断裂的木头和……粘着几片黑乎乎酸菜叶的狼狈,如同从地狱挣脱的魔神,猛地从废墟中冲天而起!
它那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竖瞳,瞬间就锁定了河滩上这群渺小的人类!尤其是那个刚刚用弩箭射了它(虽然没射中)的黑衣头目!
新仇(酸菜糊脸 神像砸头)旧恨(被堵门)瞬间涌上心头!怪物那简单的思维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暴怒和杀戮**!
“吼——!!!”
它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咆哮,巨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陨石,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舍弃了近在咫尺的卫子期等人,朝着那群刚刚射箭的黑衣杀手,狠狠扑了过去!大地在它沉重的脚步下颤抖!
河滩上,瞬间乱成了一锅滚开的粥!
金鳞阁的精锐杀手们,面对这完全超出认知、散发着洪荒凶戾气息的恐怖怪物,训练有素的阵型瞬间大乱!弩箭?在厚重的鳞片面前如同挠痒!
“结阵!挡住它!”黑衣头目目眦欲裂,嘶声咆哮,再也顾不上卫子期了!
“跑!进林子!”苏瑶光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指令,瞬间惊醒了目瞪口呆的众人!
石磊再次背起沈千山。沈惊鸿持剑断后,警惕着可能射来的冷箭。王魁、二狗、三驴连滚带爬地从土沟里钻出来。钱伯拉着小安子。
卫子期也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跟上。
众人趁着怪物与杀手们猛烈碰撞、厮杀成一团的混乱间隙,一头扎进了官道旁茂密的野树林中,瞬间被浓密的枝叶吞没了身影。
身后,是怪物愤怒的咆哮、杀手们绝望的惨叫、以及金铁交击的刺耳声响,交织成一曲血腥而混乱的死亡乐章。
王魁一边在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一边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那混乱的战场方向,心有余悸又带着点莫名的兴奋,喘着粗气对旁边的二狗三驴说:“瞧……瞧见没?酸圣他老人家……显灵了!派了座下神兽……去收拾那帮不开眼的杀才了!这叫……这叫驱虎吞狼!酸圣威武!”
二狗和三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闻言也只能拼命点头,对魁哥(以及酸圣)的崇拜之情,再次达到了新的高度。
而跑在最前面的苏瑶光和沈惊鸿,脸上却没有任何轻松。沈千山的气息在颠簸中越来越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离魂散的毒,如同跗骨之蛆,正在疯狂吞噬着最后的生机。她们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否则……
(契约沈惊鸿 --> 苏瑶光)
‘冰疙瘩!爹他……快撑不住了!’
那意念中传来的,是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恐慌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