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那金光中“璇”字闪现的刹那冻结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停,随即又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那比米粒还小的暗金古篆,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的眼底,烫进了她的灵魂深处!父皇血诏上,被污血半掩的那个名字……那个属于她早逝母后的闺名……此刻竟出现在这来历诡异、却又数次庇佑她们的“酸圣”骨片上!
“母后……”这两个字在她舌尖无声滚动,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冰锥刺骨的寒意。怎么可能?母后温婉娴静,是江南书香门第的闺秀,怎会与这西南边陲邪教供奉的“酸圣”扯上关系?可那字迹…那属于皇家秘档记载、母后亲笔书信中特有的“璇”字笔锋转折…分毫不差!
这念头带来的惊悚感,甚至压过了先前面对污秽浪潮的恐怖。仿佛脚下坚实的地面瞬间化作流沙,要将她拖入一个深不见底、布满蛛网般阴谋的深渊。她抱着婴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尖冰凉。
“瑶光?”沈惊鸿敏锐地察觉了她的异样。刚才那道偷袭的深绿幽芒虽被婴儿无意间翻动骨片化解,但沈惊鸿的龙骨剑鞘已经带着呼啸的劲风扫向幽芒射出的阴影角落!轰!尘土碎石飞溅,角落的墙壁被砸出一个浅坑,却空空如也,偷袭者早已鸿飞冥冥,只留下一缕极淡的、混合着陈醋和某种腥甜草药的诡异气息。
“没事。”苏瑶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迅速将目光从骨片上那个残留着灼热感的“璇”字位置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引来不祥。“先离开这里!此地不宜久留!”
她的视线扫过坑底那几片刻着扭曲蛇虫印记的深绿甲壳碎片和那一小滩粘稠的幽绿“血液”,眼神锐利如刀。巫神印记!玄寂的同伙!这阴魂不散的邪教,竟已渗透至此!
“王魁!”苏瑶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正对着婴儿和骨片方向虔诚作揖的王魁一个激灵,差点咬了舌头:“啊?在!长公主…呃,酸圣娘娘有何吩咐?”他显然还没从“圣童”和“圣骸”显灵的震撼中完全回神,称呼都混乱了。
沈惊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酸菜坛子都没了,还娘娘!赶紧的,把地上那些绿油油的破烂玩意儿,还有那滩‘神血’,用东西包起来!小心点,别用手碰!沾上了,胖爷您这身神膘怕是保不住!”
王魁看着坑底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碎片和粘稠液体,脸都绿了,跟那甲壳的颜色有得一拼。他哭丧着脸,一边哆哆嗦嗦地在据点里翻找能用的东西,一边小声嘀咕:“酸圣老爷息怒…小的这是为您效劳,清理邪秽…您老可千万别误会小的贪图您的…呃…对手的遗蜕啊…”他最终找到一块厚实的、原本用来垫酸菜坛子的油毡布,闭着眼,用两根胖手指极其嫌弃地捏着布角,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甲壳碎片和那滩幽绿“血液”拨拉进去,包了好几层,打了个死结,远远拎着,仿佛拎着一包随时会爆炸的毒气弹。
转移的过程异常谨慎。
沈惊鸿持着沉重的龙骨剑鞘开路,赤红的灵力在剑鞘表面流转,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强大的威慑。苏瑶光抱着熟睡的婴儿紧随其后,婴儿的小手依旧紧紧攥着那半片温润的玉白骨片,眉心红芒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睡得十分香甜,全然不知自己刚刚“吐”跑了一个邪神胚胎,还无意中翻出了一个惊天秘密。王魁则拎着他的“危险包裹”,缩着脖子,警惕地东张西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得跳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是“酸圣保佑”,一会儿是“胖爷我还没娶媳妇呢”。
新的落脚点是一处废弃的守林人小屋,比之前的据点更偏僻,也更安全。屋内积满灰尘,蛛网密布,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木头和尘土气息。
“凑合着吧,总比被那些绿油油的玩意儿堵在酸菜缸里强。”沈惊鸿用剑鞘扫开一片勉强能下脚的空地,示意王魁把那个油毡布包放在角落,离得越远越好。
王魁如蒙大赦,赶紧把那包东西放到小屋最远的角落,又找来几块破木板虚虚挡住,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不祥的气息。做完这一切,他才靠着墙根滑坐下来,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长长吁了口气:“我的个酸菜老祖宗…胖爷我这次真是…开了大眼了…”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脸上已经消退大半、只留下淡淡黑印的血管,“差点就成了酸菜坛子里的…呃…主料了。”
沈惊鸿没理他,目光落在苏瑶光身上。从据点转移到这里,苏瑶光一直很沉默,抱着婴儿坐在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木凳上,眼神落在婴儿手中的骨片上,眸光深沉如夜,带着一种沈惊鸿从未见过的、近乎迷惘的沉重。她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拂过婴儿柔嫩的脸颊,动作温柔,可那紧绷的下颌线却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瑶光,”沈惊鸿走到她身边,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江湖儿女特有的直率关切,“那骨片上…到底有什么?从你看到它开始,魂儿就像被勾走了一半。还有刚才偷袭的杂碎,溜得比兔子还快,肯定跟那绿坛子还有玄寂老秃驴脱不了干系!”
苏瑶光缓缓抬起头,对上沈惊鸿那双清澈锐利、写满担忧和信任的眼睛。契约的联系让沈惊鸿清晰地感受到她心底那份巨大的震惊、困惑和深埋的恐惧。这眼神让沈惊鸿心头一紧。能让这位在朝堂漩涡中都能面不改色、智珠在握的长公主露出这种神情的,绝非小事。
“惊鸿…”苏瑶光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一是那半片温润的玉白骨片,骨片边缘,被深绿幽芒腐蚀掉陶釉的地方,那个微小的金色符文核心,“璇”字的痕迹虽已隐去,但位置清晰可辨;另一件,则是一小块折叠得异常整齐、边缘已被摩挲得起了毛边的明黄色绢帛——正是她贴身收藏、染着父皇心头血的那份遗诏!
她将两样东西并排放在布满灰尘的破木桌上。摇曳的烛火下,血诏上那片刺目的暗红,与骨片边缘那处残留着微弱灼热感的剥落点,形成一种无声却惊心动魄的呼应。
“你看这里。”苏瑶光纤细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先指向血诏上那个被污血半掩的名字。即使被血渍浸染,那独特的、带着一丝江南婉约又隐含皇家雍容的“璇”字笔锋,依旧清晰可辨。接着,她的指尖移向骨片边缘那处剥落点。“刚才偷袭的幽芒击中了这里,陶釉剥落…露出了里面…一个完全相同的‘璇’字。金芒所凝,一闪而逝,但…绝不会错。”
沈惊鸿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俯身凑近,目光如电,在血诏的字迹和骨片剥落点之间反复扫视。她不懂书法,但那份独属于特定个人的笔迹神韵,以及苏瑶光语气中那份斩钉截铁的确认,让她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这骨片是你母后的东西?!”沈惊鸿失声低呼,随即又觉得荒谬无比,“可…可它是从‘酸圣’的破坛子里掉出来的!还被那王胖子当祖宗供着!这…这怎么可能扯到一起?”她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里的王魁。
王魁正竖着耳朵听,被沈惊鸿这充满震惊和怀疑的眼神一看,吓得一个哆嗦,连连摆手:“沈…沈大侠!长公主!小的冤枉啊!小的就是个卖酸菜的,顶多…顶多就是比较虔诚!这圣骸…不,这骨片,它真是小的从西南大山里,一个据说供奉酸圣老爷好几百年的古寨子废墟里…刨…呃,请出来的!跟皇宫…跟娘娘…小的就是有八百个胆子也不敢瞎编排啊!”他急得额头冒汗,恨不得指天发誓。
苏瑶光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混乱。王魁的反应做不得假,这骨片的来历指向西南,而母后一生几乎从未踏足过那片烟瘴之地。逻辑上完全不通!可那“璇”字,却像一根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了她认知的根基。
“我不知道…”苏瑶光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困惑,这是沈惊鸿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近乎脆弱的情绪。“母后在我很小时便…薨逝。父皇对此讳莫如深,宫中记载也语焉不详。我只记得她温柔娴静,尤擅音律丹青,与这巫蛊邪术、西南‘酸圣’…本该是云泥之别。”她拿起那块骨片,指尖感受着它温润中蕴含的磅礴净化之力,“可这力量做不得假,它数次救了我们,净化邪秽…这绝非邪物。而这字迹…也做不得假。”
烛火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将她的侧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显得格外孤寂。
沈惊鸿眉头紧锁,在狭小的屋内来回踱了两步,沉重的龙骨剑鞘在地上拖出沙沙的轻响。江湖儿女的直觉和契约传递来的沉重感让她明白,纠结于“不可能”只会陷入死局。她猛地停步,目光灼灼地看向苏瑶光:“想不通,那就去查!瑶光,这骨片来自西南,巫神教的杂碎也露了尾巴,玄寂老贼的老巢很可能也在那边!这‘璇’字既然出现在这里,无论是巧合还是惊天阴谋,西南就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我们原本的计划也要去寻龙渊剑的线索,正好!新仇旧恨,一并了结!”
她的话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锐气,像一道光劈开了苏瑶光心头的迷雾阴霾。是啊,坐困愁城,空自惊疑,绝非她的作风!母后身上的谜团,父皇血诏的真相,玄寂和巫神教的阴谋,甚至这庇护她们的骨片来历…所有的线头,都指向了那片神秘而危险的西南群山!
苏瑶光眼底的迷惘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冷静与锐利。她轻轻将熟睡的婴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好,小家伙在睡梦中咂咂嘴,小手依旧牢牢攥着骨片,仿佛那是她最安心的依靠。
“你说得对,惊鸿。”苏瑶光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沉稳,带着一丝决断,“西南,必须去。而且…要快。”她目光扫向角落那个被木板挡着的油毡布包,“玄寂的同伙已经盯上了我们,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次偷袭未果,下次来的,恐怕就是雷霆手段。”
“等等!长公主!沈大侠!”一直缩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王魁,听到“西南”两个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惊恐和…古怪兴奋的表情。
两人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王魁咽了口唾沫,指着那个被木板挡住的油毡布包,又指了指苏瑶光手中的骨片,胖脸上肌肉抖动:“那个…刚才…小的打包那些‘破烂’的时候…好像…好像瞥见点东西!”
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小心翼翼地蹭到角落,用一根捡来的树枝,极其谨慎地挑开挡着的破木板,露出那个油毡布包裹。他不敢用手碰,就用树枝尖,极其轻微地拨开油毡布最上面一层的褶皱,露出里面最大的一块深绿色甲壳碎片的内侧边缘——正是刻着那个扭曲蛇虫巫神印记的位置附近。
“您…您二位仔细看这儿!”王魁的声音带着点邀功似的激动,“印记旁边!这…这像不像…半拉…虫子?”
烛光摇曳,光影明灭。
苏瑶光和沈惊鸿凝神看去。只见在那狰狞的巫神印记旁边,甲壳粗糙的纹理间,确实残留着一些极其细微、颜色略深的刻痕,因为之前被污秽能量掩盖,又被幽绿甲壳本身的颜色混淆,极难发现。此刻被王魁指出,仔细辨认,那并非虫子,而是一个线条古朴、形象奇特的图案残余。
像是一只被从中劈开了一半的…蝎子?不,比蝎子更古怪,尾巴似乎更粗短,还带着某种卷曲的纹路。旁边似乎还有半个葫芦的轮廓?刻痕非常古老,磨损严重,与旁边那散发着邪气的巫神印记风格迥异,透着一股原始的、近乎图腾崇拜的拙朴气息。
“这是…”苏瑶光学识渊博,立刻在记忆中搜索对应。
“五仙教!”沈惊鸿却先一步低呼出声,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这是西南苗疆五仙教的‘五圣’图腾!虽然残缺,但这半只蝎子和半个葫芦…没错!葫芦代表‘药’,蝎子是‘五圣’之一!这是他们供奉的标记!”
“五仙教?”苏瑶光蹙眉。她对江湖门派了解不如沈惊鸿深入,但也听说过这个在西南苗疆势力盘根错节、神秘莫测、以“狐黄白柳灰”五仙(实为五种毒物和草药崇拜)为信仰的古教,教中多使毒弄蛊的好手,亦正亦邪,极少踏足中原。
“对!就是那帮玩虫子玩草药的!”沈惊鸿眼神锐利起来,“可这五仙教的图腾,怎么会和巫神教那鬼画符一样的印记刻在同一块甲壳上?还挨得这么近?难道…这两家穿一条裤子了?”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恶寒。一个玄寂领导的巫神教已经够难缠了,再加上地头蛇五仙教…
“未必是结盟。”苏瑶光心思电转,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大脑飞速分析着这意外发现的线索,“图腾刻痕古老,磨损严重,巫神印记却是新刻不久,覆盖其上,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破坏的意味。”她回想起甲壳上印记周围细微的刮擦痕迹,“更像是…后来者(巫神教)在强行覆盖、抹去先前的信仰标记(五仙教)?”
“抢地盘?!”沈惊鸿立刻明白了,“巫神教在西南扩张,侵占了原本属于五仙教的地盘或者…信仰?所以这甲壳碎片,可能来自一个曾经属于五仙教、后来被巫神教占据或改造的地方?”
“极有可能。”苏瑶光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这意外的发现,如同在迷雾重重的西南之路上,又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虽然不明亮,却指出了一个可能存在的缝隙!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绝对是可以利用的变数!
“王魁,”苏瑶光看向角落里因为自己“重大发现”而有点沾沾自喜的胖子,语气缓和了几分,“你既从西南得来这骨片,又认得这五仙教图腾,对那边想必有些了解?可知这图腾具体对应何处?”
王魁立刻挺了挺胸膛,努力摆出一副“我很可靠”的样子:“回长公主!小的虽然主要活动在靠近中原的几个寨子收酸菜…呃,是朝圣!但也听那些跑深山老林的马帮汉子吹…呃,是讲述过!五仙教内部也分山头,供奉的侧重点不同。这带蝎子和药葫芦的图腾…好像是他们一个叫‘黑蝎峒’或者‘药葫寨’的支系用的!具体在哪儿…好像是在…怒蛟江上游,一个叫‘落魂涧’还是‘**谷’的鬼地方附近?那地方邪乎得很,瘴气毒虫遍地,外人进去十个有九个出不来!酸圣老爷的古寨废墟,离那儿也不太远…”
怒蛟江上游…落魂涧…**谷…黑蝎峒\/药葫寨…
王魁提供的名字虽然模糊混杂,却勾勒出一个大致的方向——西南深处,巫神教与本土五仙教势力可能发生冲突的区域!这也与骨片的来源地吻合!
线索在混乱中开始收束,指向一个明确而危险的目标。
“好。”苏瑶光当机立断,小心地将骨片和血诏收起。那温润的玉质触感此刻却像带着隐秘的刺。“王魁,你立了一功。待此件事了,自有你的好处。”
王魁顿时眉开眼笑,搓着手:“不敢不敢,为酸圣老爷和圣童…呃,为长公主和沈大侠效劳,是小人的福分!福分!”
沈惊鸿则抓起靠在墙边的龙骨剑鞘,手指拂过那暗沉的纹路,感受着内里蕴含的磅礴力量,眼中战意升腾:“西南…巫神教…五仙教…还有母后的线索…这趟浑水,咱们蹚定了!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一并砍了!”她看向苏瑶光,“怎么走?直接杀过去?”
“不。”苏瑶光摇头,眼中闪烁着权谋者特有的冷静算计,“敌暗我明,玄寂的同伙已经盯上我们。我们带着小妹和这骨片,目标太大。而且,我们需要更多关于西南、关于巫神教和五仙教冲突的确切情报。”
她走到破旧的木窗边,推开一道缝隙,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们需要一个‘信使’,一个能先我们一步进入西南,搅动风云,吸引玄寂目光,同时又能为我们探路的‘信使’。”
沈惊鸿先是一愣,随即顺着苏瑶光的目光,看向了角落里那个被木板挡住的油毡布包裹——那里面装着邪神胚胎的残留物和刻有巫神印记的甲壳碎片。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狡黠的弧度。
“你是说…让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自己把藏身的老巢…暴露出来?”
苏瑶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合上窗缝,转身时,烛光在她清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双眸子深不见底,带着掌控棋局的自信与一丝冰冷的寒意。
“巫神教不是很想要回他们的‘圣物’吗?那就…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小屋外,夜风呜咽,掠过林梢,如同无数鬼魅的低语。更深沉的黑暗中,一双冰冷、毫无人类情感的幽绿色竖瞳,正透过层层枝叶的缝隙,死死盯着那扇透出微弱烛光的破败窗口。那眼睛的主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阴影,只有一片深绿色的、覆盖着细小蛇鳞的衣角,在风中无声地拂过枯草。
蛇,已经出洞,在暗处悄然盘踞。而猎手,也已布下了诱饵。西南的风暴,正在这寂静的守林人小屋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