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刃带来的消息如同冰水泼面,瞬间浇灭了众人刚刚因修复星枢而升起的喜悦。
上古守护者的尸骸复活?抢夺了另一块“镇龙玺”碎片“圣泪晶”,还正朝石殿而来?
这匪夷所思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就连见多识广的穆长老,枯槁的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困惑。
“守护者尸骸…苏醒?这…这怎么可能?”穆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陵寝有先祖结界守护,外力难侵…除非…”他浑浊却清澈的眼睛猛地看向那刚刚归位、光芒渐稳的星枢,“除非是‘星枢’初步激活的力量,以及那块碎片本身的感应,引动了尸骸内残存的守护执念…但即便如此,也应是守护,为何会抢夺碎片,攻击族人?”
疑问无人能答。但危机却不会等待。
石殿外已经传来了隐约的骚动声、惊呼声、以及某种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缓慢却异常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脏上,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准备迎敌!”石刃率先反应过来,黑曜石般的眼中闪过厉色,骨刀瞬间出鞘,对身后的猎人们发出几个短促的指令。猎人们立刻分散开,占据石殿入口处的有利位置,弓弦拉满,骨刀森然,如临大敌。
赵铁鹰也将婴儿交给柳如烟,再次握紧了鬼头刀,独眼中满是警惕,护在昏迷的沈惊鸿和苏瑶光身前。虽然体内伤势不轻,但战斗的本能已经刻入骨髓。
王魁吓得脸都绿了,手忙脚乱地想找地方躲,可这石殿空旷,根本无处可藏。他看了一眼石台上那刚刚“吃饱”的星枢,又看看殿外那越来越近的恐怖脚步声,带着哭腔道:“我说…咱们刚给它喂饱了,它能不能打个嗝把那诈尸的玩意儿喷出去啊?”
没人有心情理会他的烂话。
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殿门外!
透过敞开的殿门,可以看到外面闻讯赶来的幽光族人惊慌地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高大、僵硬、覆盖着古老残破甲胄的身影,一步步踏入石殿的门槛!
它确实是一具尸骸!裸露在外的部分完全是森白的骨骼,关节活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它身上那套风格古朴的甲胄布满刀劈斧凿的痕迹,沾满了泥土和苔藓,仿佛刚从坟墓里爬出来。它的头颅低垂着,看不清面容,只有两点微弱却执拗的幽蓝光芒,在空洞的眼眶中燃烧。
它的一只骨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鸽子蛋大小、泪滴形状、散发着柔和蓝白光晕的水晶——正是那“圣泪晶”碎片!
而它的另一只手,则拖着一柄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青铜战斧,斧刃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它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死气和不屈的战意,还有一种…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悲伤。
“先祖…英灵…”有年轻的幽光猎人被这恐怖的景象和那磅礴的远古战意震慑,声音发颤,几乎握不住武器。
“稳住!”石刃低喝,但他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面对这传说中的守护者尸骸,那种来自血脉和灵魂层面的威压是实实在在的。
那尸骸进入大殿后,脚步微微一顿。它那燃烧着幽蓝光芒的眼眶,缓缓扫过严阵以待的猎人,扫过赵铁鹰和王魁这些陌生人,最后…定格在了石台之上——那初步修复、正在缓缓运转的星枢之上!
它眼眶中的幽蓝光芒猛地炽盛了一下!
紧接着,它发出了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嘶吼!那嘶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怆和…愤怒?!
它似乎将星枢的激活,视为了某种亵渎或威胁!
“吼——!”
尸骸猛地举起手中的青铜战斧,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竟然不管不顾地、径直朝着石台猛冲过去!它的目标…似乎是想要毁掉星枢?!
“拦住它!”穆长老脸色剧变,急声喝道!
绝不能让它破坏刚刚才有望修复的星枢!
石刃和猎人们立刻发动攻击!
嗖嗖嗖!淬毒的短箭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尸骸的关节和眼眶!然而,那些箭矢撞击在尸骸的骨骼和古老甲胄上,竟然大多被弹开,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点!它的防御力强悍得惊人!
尸骸根本不理会这些骚扰性的攻击,巨大的战斧带着万钧之势,狠狠劈向石台!
“休想!”赵铁鹰怒吼一声,不顾伤势,鬼头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横架而上!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整个石殿!火星如同烟花般爆散!
赵铁鹰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如同山洪暴发般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中,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石柱上,喷出一口鲜血!旧伤加新创,几乎让他瞬间失去战斗力!
那尸骸也被这全力一挡阻了阻势头,战斧劈砍的方向偏移,狠狠砍在石台边缘,碎石飞溅!星枢剧烈晃动,光芒一阵乱闪!
“赵叔!”柳如烟惊叫!
尸骸拔出战斧,眼眶中的幽蓝光芒死死锁定晃动的星枢,再次举起战斧!不毁掉目标,誓不罢休!
猎人们的骨刀砍在它身上,如同挠痒痒!它完全无视了所有攻击,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了星枢之上!
石刃眼中闪过决绝,正准备拼命——
“妈的!跟你拼了!”一声带着哭腔和破音的嚎叫响起!
只见王魁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者说吓破了胆之后的疯狂),竟然从侧面猛地扑了上去,不是攻击,而是用他那肥胖的身躯,死死抱住了尸骸那条挥舞战斧的胳膊!如同一个巨大的树袋熊挂在了上面!
“放开!你个老梆子!死了还不安生!那是救命的家伙!不能砸!”王魁一边哭嚎,一边拼命用力,试图阻止战斧落下。但他那点力量,在尸骸面前简直微不足道。
尸骸手臂猛地一甩!
王魁感觉像是被高速奔跑的巨象撞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哇地喷出一口血,却不知哪来的执拗,双臂如同铁箍般死死锁住,就是不松手!嘴里还在乱七八糟地骂着:“酸菜老爷收了你啊…臭死了…几百年没洗澡了吧…胖爷我熏死你…”他甚至试图张开嘴去咬那冰冷的骨臂,结果崩得牙生疼。
这滑稽却又惨烈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尸骸似乎也被这毫无章法、却充满“污染性”的纠缠弄得动作一滞。它另一只骨手松开战斧(战斧哐当一声掉地),猛地抓向王魁的脑袋,想要将这个烦人的“虫子”捏碎!
眼看王魁就要脑袋开花!
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被柳如烟护在身后、昏迷的苏瑶光,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眉心灵台处,那冰蓝色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甚至隐隐压过了星枢的白光和尸骸眼中的幽蓝!
一股冰冷、浩瀚、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意识力,如同苏醒的冰川,猛地扩散开来!
那尸骸抓向王魁头颅的骨手,猛地僵在了半空!
它眼眶中燃烧的幽蓝光芒,如同风中的烛火,剧烈地闪烁、明灭起来!它那庞大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仿佛正在与某种无形的、源自血脉和灵魂深处的威压进行对抗!
它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那空洞燃烧的眼眶,“看”向了气息爆发的源头——苏瑶光!
苏瑶光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眼睛啊!冰冷、深邃、仿佛蕴藏着万古不化的寒冰和星辰生灭的轨迹!没有了往日的温婉柔和,只剩下绝对的威严和一种…仿佛洞悉了宿命般的悲伤与决绝!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冰蓝色光屑,指向那具僵直的尸骸。朱唇轻启,吐出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轻柔,而是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仿佛无数个声音在同时低语:
“以…冰裔…之名…” “安眠…” “守护…非…毁灭…”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凿击在尸骸的魂火之上!
那尸骸眼中的幽蓝光芒疯狂闪烁,发出痛苦的、无声的嘶鸣!它庞大的骨骼躯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内心挣扎!那源自远古的守护执念,似乎正在与某种更高阶的、源自血脉源头的命令对抗!
终于——
那幽蓝的光芒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猛地黯淡下去,直至彻底熄灭。
尸骸那高举的骨臂无力地垂落下来。紧攥着“圣泪晶”的骨手也松开了。
泪滴状的水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滚动到一旁。
而那具庞大的尸骸,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哗啦一声,彻底散架,化作一堆冰冷的白骨和残破甲胄,堆积在原地。
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石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急转直下的变故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堆白骨,又看看那个缓缓放下手、眼中冰蓝光芒逐渐褪去、再次软倒昏迷的苏瑶光。
王魁还死死抱着那截已经散架的骨臂,保持着挂在上面的姿势,一脸懵逼,喃喃道:“…这就…完了?胖爷我…还没发力呢…”
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难以言喻的震撼,交织在每个人的心头。
穆长老缓缓走上前,拾起那枚“圣泪晶”,苍老的脸上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他对着那堆白骨深深一躬:“先祖安息…您的使命…由后人继承…”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昏迷的苏瑶光,声音带着激动和一丝敬畏:
“冰裔…真正的冰裔血脉…竟然…真的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