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洪水咆哮,龙吟怒嚎,如同末日交响曲,震得整个洞穴簌簌发抖,碎石不时从顶端滚落。
洞内,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五道(算上婴儿六道)劫后余生、剧烈起伏的喘息声,以及王魁那带着巨大懵逼和虚脱的喃喃自语在回荡:
“胖爷我…我刚刚…是不是…用屁…崩退了…一条龙?”
短暂的沉默。
“咳咳…”赵铁鹰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胖子…这次…多亏了你那…呃…神功。”他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石破天惊、效果拔群的一击。虽然过程极其不雅,味道更是堪称人间凶器,但结果确是实打实地救了所有人的命。
“真…真的?”王魁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扬眉吐气,“赵叔!您说的是真的?胖爷我…我真立大功了?!”他试图爬起来,却牵动了全身伤势和过度“发力”后的虚脱,哎哟一声又瘫软下去,但语气中的兴奋却掩不住,“酸圣老爷在上!我就说我的仙气非同凡响!不仅能疗伤、开门,还能崩龙!哇哈哈哈…呃…嗷…疼疼疼…”笑声牵动伤口,又变成了痛呼。
柳如烟在黑暗中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即又觉得不妥,赶紧捂住嘴,但肩膀依旧微微抖动。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胖子这话语带来的荒诞喜感冲淡了之前的极致恐惧。她小心地抚摸着怀中再次睡去的婴儿,轻声道:“王大哥,这次确实多亏你了。”语气真诚。
就连气息微弱的萧夜白,似乎也几不可察地轻笑了一下,虽然很快又被压抑的咳嗽取代。
经此一闹,洞穴内原本绝望压抑的气氛竟然缓和了不少。一种奇妙的、共历生死后的战友情谊在黑暗中悄然滋生。
但危机并未远离。洞外的恐怖声响提醒着他们,这只是暂时的安全。
赵铁鹰迅速冷静下来。他摸索着将胸前绑着的沈惊鸿小心解下,平放在地。她的气息依旧微弱,但似乎没有再恶化。他又检查了一下苏瑶光的情况,同样昏迷,但还算平稳。
“清点人数,检查伤势,尽快恢复体力。”赵铁鹰沉声下令,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夜白,你怎么样?”
“还…死不了…”萧夜白的声音依旧沙哑,但似乎比之前稍微清晰了一点,“内力耗尽…脏腑受震…需要…时间调息…”
“如烟?”
“我没事,只是些擦伤,就是…就是肚子好饿…”柳如烟小声回答,怀里婴儿的抽动也仿佛在附和着母亲的饥饿。
“胖子?”
“胖爷我…骨头好像散架了,屁股肯定是裂了,手也冻伤了,肚子咕咕叫,感觉能吞下一头牛…”王魁有气无力地哼哼唧唧,开始细数自己的“伤势”和需求。
赵铁鹰听着众人的汇报,眉头紧锁。情况不容乐观。几乎人人带伤,体力透支,更重要的是——没有食物和清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这足以致命。
他强撑着站起来,忍着腿上的剧痛,开始仔细探查这个救了他们一命的洞穴。
洞穴不大,似乎是天然形成后又经过人工修葺,地面和墙壁相对平整。空气虽然沉闷,却并无窒碍感,说明有细微的通风。他沿着洞壁一步步摸索。
忽然,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处不同于岩石的、冰冷而规则的金属物体。
“这里有东西。”他低声道。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
赵铁鹰仔细摸索着,那似乎是一个嵌入石壁的、巴掌大小的青铜匣子,表面刻着熟悉的“玄蛇噬尾”图案。匣子没有锁孔,严丝合缝。
“又一个机关?”王魁哀叹,“胖爷我可没仙气了…”
赵铁鹰尝试着按压、旋转,青铜匣毫无反应。他运起一丝微弱的内力灌注进去,依旧如石沉大海。
“打不开。”赵铁鹰脸色凝重。这里面会是什么?出路的地图?珍贵的丹药?还是…更可怕的陷阱?
就在众人失望之际——
“咕噜噜噜…”
王魁的肚子再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抗议,在这寂静的洞穴里回荡得格外响亮。
王魁老脸一红,讪讪道:“呃…嘿嘿…它是真的饿…”
然而,就在他这声腹鸣响起的同时——
那原本毫无动静的青铜匣子,内部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紧接着,匣盖竟然自动向上弹开了一条细缝!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淡淡药香和某种陈年谷物气息的味道,从缝隙中飘散出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机关…难道是声控的?还得是饿肚子的声音?”王魁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转运了,“胖爷我这肚子…是开光了吧?”
赵铁鹰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他顾不上多想,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挑开青铜匣盖。
借着从洞外洪水反射进来的、极其微弱的粼光(他们的眼睛已逐渐适应黑暗),众人勉强看到匣子里面存放的东西——
左边是几个小巧玲珑的白玉瓷瓶,瓶身上贴着泛黄的标签,字迹古朴,依稀可辨“金疮”、“化瘀”、“辟谷”等字样。
右边则是几块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巴掌大小的、硬邦邦的块状物,散发出淡淡的炒米和肉脯的混合香气。
是丹药和干粮!
雪中送炭!
“太好了!”柳如烟惊喜地低呼出声,眼泪差点掉下来。
赵铁鹰也是精神大振,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取出。他先拔开标着“金疮”的玉瓶瓶塞,一股清冽的药香顿时溢出,令人精神一爽。他立刻将药粉小心地洒在沈惊鸿和自己腿上的伤口处。药粉效果极佳,血流很快止住,甚至传来丝丝清凉止痛之感。
他又将“化瘀”丹分给萧夜白和内伤较重的王魁服下。
最后,他拿起那几块油纸包裹的干粮,分给众人。干粮虽然硬得像石头,需要用力才能掰开,但入口后慢慢咀嚼,却有一股浓郁的米麦香气和淡淡的咸味,更能补充体力。
王魁几乎是热泪盈眶地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啃得无比虔诚:“呜呜…好吃…真好吃…胖爷我从来没觉得干粮这么好吃过…酸圣老爷显灵了…”
有了丹药和食物的补充,众人的精神和体力都在快速恢复。希望再一次降临。
赵铁鹰没有放松警惕。他继续摸索洞穴,很快又在另一侧石壁上发现了异常。
那里刻着一幅更加庞大、复杂的壁画。壁画的内容不再是抽象的符文,而是相对具象的场景——一条巨大的玄蛇,盘旋在地底龙脉之上,蛇口张开,似乎在吞噬着什么,又像是在镇压。而在玄蛇下方,刻画着许多微小的人影,正在对着蛇身顶礼膜拜,举行着某种古老的仪式。壁画的一角,还刻着几行更加古老的文字。
“夜白,你来看看这个。”赵铁鹰招呼道。
萧夜白服下丹药调息片刻后,气息平稳了不少。他挣扎着起身,走到壁画前,凭借微弱的反光和指尖的触感,仔细辨认着那些文字和图案。
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怎么了?”赵铁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萧夜白沉默了片刻,才用极其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这壁画…记载的…可能…是‘玄蛇噬尾’教派…最大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说出的话重逾千斤。
“他们…并非单纯崇拜玄蛇…而是在进行一种…极其邪恶古老的…窃取龙脉之力的…逆天秘法!”
“以玄蛇为媒介…吞噬龙脉逸散的力量…甚至…试图…取而代之!”
“这条密道…这些机关…这盏灯…还有外面那苏醒的龙脉…恐怕…都与此有关!”
“我们…可能误打误撞…闯入了他们…进行仪式的…核心区域之一!”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刚刚缓解的危机感,瞬间以更恐怖的姿态回归!
他们不仅在被玄寂和朝廷追杀,不仅在被苏醒的龙脉威胁,还闯入了一个古老邪教的秘仪核心?!
而就在这时——
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括转动声,突然从洞穴深处、那壁画后方的石壁内传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们的到来,或者被萧夜白道破的秘密,悄然触动了!
黑暗的洞穴深处,似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