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像一条,钢铁铸成的长龙,在,瓢泼的大雨中,疾速穿行。
顾城,坐在头车的驾驶室里。
车窗外,风雨如晦。
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黄。
道路两旁,是,望不到边的,浑浊洪水。
时不时,还能看到,被冲垮的,房屋,和,在水中,挣扎的,牲畜。
越是,靠近,长江主干堤。
景象,越是,触目惊心。
无数,拖家带口的灾民,背着,简陋的行囊,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跋涉。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麻木和,绝望。
顾城,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他脚下的油门,踩得,更深了。
经过,两天两夜的,星夜兼程。
车队,终于,抵达了,此次任务的,目的地。
九江,城防堤。
这里,是,整个长江防线上,最危险的,地段之一。
当顾城,跳下车时。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男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数公里长的,江堤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抢险的,军人和,群众。
他们,在,齐腰深的,泥水里,传递着,沙袋。
口号声,嘶吼声,在,风雨声中,显得,那么的,微弱。
而,江堤的另一侧。
是,像,发了疯的,黄色巨龙一般,疯狂,撞击着,堤坝的,长江洪水!
那水位,已经,远远超过了,堤坝的高度。
全靠,那一层层,用沙袋,临时堆起来的,子堤,在,苦苦支撑。
好几处,已经,出现了,渗水的,迹象。
情况,岌岌可危!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一个,穿着,军用雨衣,浑身,沾满了泥浆的,军官,跑了过来。
他的嗓子,已经,完全,沙哑了。
“我们是,凡城集团的,运输车队!”
顾城,大声回答。
“奉命,前来支援!”
那名军官,一听到“凡城集团”,眼睛,猛地,亮了。
“太好了!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决口。
“看到没有!那里,刚刚,发生了管涌!”
“我们的人,快要,顶不住了!”
“你们的物资,必须,马上,运过去!”
“跟我来!”
根本,没有时间,寒暄。
顾城,一挥手。
“兄弟们!下车!卸货!”
一百名,退伍军人,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跳下车,打开车厢,扛起,一袋袋,沉重的沙袋,就往,决口处,冲了过去。
他们,就像,一群,下了山的,猛虎。
瞬间,就给,那条,几近崩溃的,抢险战线,注入了,一股,强悍的,生力军。
顾城,也扛起一袋,最重的,一百斤的沙袋,冲在了,最前面。
雨,越下越大。
风,刮得,人,睁不开眼。
脚下,是,湿滑的,泥泞。
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顾城,不知道,自己,扛了多少袋沙袋。
只知道,肩膀,早已,被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
但是,他没有停。
他不能停。
因为,他知道。
在他的身后,是,一座,几十万人口的,城市!
……
与此同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龙腾工业园。
林凡,也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她,将自己的办公室,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中心。
十几部电话,响个不停。
“喂!我是林凡!我要的,那批,冲锋舟,到哪里了?”
“立刻,给我,联系,西南航空公司!我要,包下他们,所有的,货运飞机!”
“告诉,河南的,食品加工厂!三天之内,我要,一百万份,自热口粮!钱,不是问题!”
她的声音,冷静,果决,不带,一丝感情。
一道道指令,从这里,发出。
一张,覆盖全国的,庞大的,物资调度网络,在她的手中,高效地,运转着。
整个,凡城集团,都,动了起来。
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
没有人,知道。
这个,看起来,像,冰山女王一样的女人。
每隔一个小时,就会,躲进,无人的,休息室。
拿出,一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颤抖地,拨出一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每一次,听到的,都是,这句,冰冷的,提示音。
每一次,她的心,都会,往下,沉一分。
她,一遍遍地,安慰自己。
前线,信号不好,很正常。
他,在忙着,抢险,没时间,接电话,也很正常。
可是,那股,不祥的预感,却像,疯长的,藤蔓,死死地,缠绕着她的心脏。
让她,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负责,信息联络的,助理,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
“林……林总!”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出……出事了!”
“刚刚,从,前线指挥部,传来的,最新消息!”
林凡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说!”
“九江,城防大堤……在,在十分钟前……”
助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决……决堤了!”
“轰——”
林凡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一片,空白。
“顾……顾城呢?”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
那声音,陌生得,可怕。
助理,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
“顾总,和他的车队,所在的,那个标段……”
“通讯……完全,中断了。”
“失……失联了。”
林凡,晃了晃。
她伸出手,扶住,冰冷的,办公桌沿,才,没有,倒下去。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
林凡,缓缓地,抬起头。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她,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
那只,曾经,画出过,无数,天才设计图的手。
此刻,却,抖得,连,一个,小小的听筒,都,快要,握不住。
她,把听筒,放到耳边。
里面,只有,一片,“嘟嘟”的,忙音。
寂静的,忙音。
像,来自,地狱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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