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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真的假的？昨天还能喝两斤白酒，今天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机械厂筒子楼顾家的客厅里，顾城手里死死攥着那张发黄的电报纸，对着听筒那头咆哮，脖子上青筋像爬行的蚯蚓一样暴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老三，这就是你不孝了。爸这身子骨你也知道，那是为了这个家操劳坏的。你赶紧回来，那个王家的二小姐正好也没对象，回来见见，冲冲喜，说不定爸这病就好了。”
“冲喜？我看你是想把我卖了给你老公铺路吧！”顾城冷笑一声，“大嫂，我顾城虽然混，但不傻。告诉那帮人，老子在江城活得好好的，没空回去给你们当棋子。还有，以后别拿老爷子的命开玩笑，小心遭雷劈！”
“啪”的一声巨响，顾城狠狠将电话筒砸在机座上，塑料外壳都被砸裂了一道缝。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凡坐在那张修补好的旧沙发上，手里正织着一件浅黄色的小毛衣，针脚细密。她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着像头暴怒狮子般的顾城。
“假的？”她轻声问，语气里没有丝毫惊讶。
顾城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摸出烟盒，颤抖着手点了一根，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那帮孙子，想骗我回去联姻。说是老头子不行了，我刚才给大院传达室的刘大爷打了个电话，人家说看见老头子早上还在打太极拳，精神得能打死一头牛。”
林凡放下手里的毛衣，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不回去是对的。现在回去，就是案板上的肉。没有实力，你在那个家里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顾城的心窝上。
是啊，他是家里最不成器的老三，是被人看不起的混混，是只能发配到这小县城机械厂混日子的废物。
顾城猛地掐灭烟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媳妇儿，你说得对。这口气老子咽不下！我要让他们看看，离了顾家，我顾城照样能活出个人样来！”
他转身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那是他这几年在黑市倒腾攒下的所有积蓄，还有前几天刚从林宝根那儿敲诈来的一笔钱。
“我要去广州。”顾城盯着林凡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听说那边电子表和蛤蟆镜跟捡钱一样。我要组个车队，把这所有的钱都压上去。赢了，老子衣锦还乡，让他们跪着看我；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这年头，南下倒货虽然利润高，但风险也大，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
林凡看着顾城眼底那一抹尚未褪去的疯狂与不安，心中微微一动。这个男人，虽然外表粗犷，但骨子里却有着一种不服输的韧劲。这正是未来那个商业大亨的雏形。
“我和你一起去。”林凡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不行！”顾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路上太乱了，车匪路霸到处都是，你怀着身子……”说到这，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凡平坦的小腹，声音软了下来，“你在家好好养胎，等我回来数钱。”
林凡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顾城，你觉得我是那种能安心在家织毛衣的女人吗？而且，我是会计，账目我不看着，被人黑了你都不知道。再说了……”
她走到顾城面前，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有预感，带着我，你能逢凶化吉。别忘了，我是你的‘福星’。”
顾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邪门了，自从林凡进了门，那些原本怎么都理不清的烂账顺了，那个死缠烂打的林宝根进局子了，连这筒子楼里的风言风语都变成了对他的羡慕。
或许，她真的是个福星？
“可是……”顾城还在犹豫。
“没有可是。”林凡转过身，开始收拾东西，“我听说秦岭那一段路最难走，你那几个兄弟虽然讲义气，但脑子不够灵光。多个人多份力，大不了我在车上不下来。”
看着林凡雷厉风行的背影，顾城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妥协了：“行！去就去！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必须躲在我身后。要是掉了一根头发，老子把那帮兄弟皮扒了！”
三天后，一支由三辆解放牌大卡车组成的车队，在晨曦中驶出了机械厂的大门。
头车的驾驶室被顾城改装得像个小卧室，不仅座椅加厚了海绵，后面还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被，生怕颠着林凡。
林凡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手悄悄伸进了随身的布包里。
实际上，她的意识已经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除了之前囤积的粮食和物资，最显眼的地方放着几根高压电警棍，还有几瓶自制的防狼喷雾，甚至还有一把从黑市淘来的气钉枪。
这一趟南下，注定不会太平。
车队驶出县城，路况逐渐变差，原本平整的柏油路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卷起的黄土漫天飞扬。
对讲机里传来后面车上兄弟大黑的声音：“城哥，嫂子还受得了吗？这路颠得我都想吐。”
顾城看了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林凡，压低声音对着步话机吼道：“少废话，开稳点！谁要是敢急刹车，老子扣他工钱！”
林凡睁开眼，递给顾城一个剥好的橘子：“我不累。大黑他们也是关心。”
顾城接过橘子，三两口吞下，眉宇间却始终锁着一丝忧虑：“前面就要进秦岭地界了。那地方乱得很，听说上个月有个车队在那儿被人扒光了，连内裤都没剩。”
林凡嚼着橘子瓣，眼神却越发清明：“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不是鬼神，咱都不怕。”
她没说的是，就算是鬼神，在她的空间面前，也得掂量掂量。
夜幕降临，车队正如一条长蛇般蜿蜒在秦岭的盘山公路上。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车灯那两束昏黄的光柱劈开黑暗。
突然，前方道路中央，一块巨大的石头横在那里，挡住了去路。
顾城猛地一脚刹车，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声。
“所有人，抄家伙！”顾城一把从座位底下抽出那根早已准备好的铁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是人为滚下来的石头，有脏东西！”
林凡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那块足有半人高的巨石，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
终于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