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股冰冷的杀气已从董俷身上轰然爆发。
他没有多问一句,因为徐庶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山谷是他最后的净土,是他两年心血的结晶,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乌骓!”
一声怒喝,董俷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不远处的马厩。
他甚至来不及披上甲胄,只在飞奔中一把抄起挂在武器架上那柄沉重的擂鼓瓮金锤。
沉闷的空气仿佛被他身上散发的戾气点燃,连山谷里常年不散的雾气都似乎焦躁地翻滚起来。
乌骓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不等董俷完全跨上马背,便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长嘶,四蹄猛然发力,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冲了出去。
狂风卷起董俷散乱的黑发,他那双原本深邃的眸子此刻燃着两簇熊熊的火焰,里面交织着暴怒、失望,以及一丝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疯狂。
他给了那些难民食物、庇护和尊严,换来的却是背叛和反噬?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堵在胸口,仿佛一场酝酿已久的雷暴,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难民营所在的谷口近在眼前,嘈杂的喧哗声和疯狂的叫嚣声已清晰可闻。
“弟兄们!凭什么他们吃肉,我们只能喝汤?”
“董家军又如何?我们几千号人,还怕他们几百个兵?”
“冲出去!抢了他们的粮仓,抢了他们的兵器!这天下,该有我们一席之地!”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正站在一块大石上,挥舞着一柄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柴刀,煽动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
难民们个个面色潮红,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疯狂,被压抑许久的**和怨气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汇聚成一股足以摧毁一切的洪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仿佛直接踏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轰!”
人群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便如天神下凡般从侧面的斜坡上一跃而下,重重地砸在人群与那块大石之间。
乌骓马落地时发出的巨大声响,伴随着飞溅的泥土,让最前排的几十个难民瞬间人仰马翻。
整个喧闹的场面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骇然地看着马上那人。
董俷单手持锤,跨坐于神骏的乌骓马上,高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将那个站在石头上的煽动者完全笼罩。
他没有说话,但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扫过全场,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空气仿佛凝固了,方才还沸腾的人群,此刻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你是董……”石头上的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结结巴巴,手中的柴刀也有些握不稳了。
董俷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他猛地一夹马腹,乌骓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与此同时,董俷手臂肌肉坟起,那柄看起来至少有百斤重的擂鼓瓮金锤在他手中却轻如鸿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残影,朝着那汉子的头颅闪电般砸下!
“噗!”
没有惨叫,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那汉子的脑袋就像一个被砸烂的西瓜,红白之物四散飞溅,无头的尸体晃了两下,软绵绵地从石头上栽倒下来。
鲜血溅了离得最近的几个难民一脸,温热的触感让他们瞬间从疯狂中惊醒,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这血腥而直接的一击,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的狂热。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他们终于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是那个能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西凉魔王!
“唰!唰!唰!”
就在这时,陈到率领着丹阳精兵从谷口两侧包抄而至,一面面盾牌组成冰冷的墙壁,一杆杆长枪的枪尖在日光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将数千名难民围得水泄不通。
丹阳兵们面无表情,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部精密的杀戮机器,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铁血煞气,与董俷那霸道绝伦的个人武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绝望之网。
骚乱,在短短几十息内,就被彻底平定。
但现场的气氛却比刚才更加压抑,数千人死寂一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
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去看马上那个如神似魔的身影。
董俷冰冷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恐惧的脸,缓缓举起还在滴血的战锤,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凡是刚才跟着叫嚣、手里拿着家伙的,全部给我站出来。”
人群一阵骚动,但无人敢动。
董俷冷笑一声:“陈到。”
“在!”陈到上前一步,抱拳应道。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所有参与闹事的人,全部给我揪出来,押下去!”董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记住,是全部。”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陈到身体微微一震,抬头看向董俷。
他从主公的眼神里读懂了那句未说出口的命令——秘密处置,一个不留。
这不仅仅是平叛,更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清洗。
他没有丝毫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沉声领命:“喏!”
随着陈到一声令下,丹阳兵如狼似虎地冲入人群,开始抓捕那些面带惊惶、试图后退的乱民。
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但都无法动摇这些百战老兵分毫。
董俷调转马头,不再看身后的血腥场面。
他与默默执行命令的陈到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就在他准备策马离开时,眼角余光无意中瞥见远处山林的边缘。
在那些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难民后方,一双眼睛正隔着遥远的距离,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只有彻骨的阴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仿佛眼前这场流血冲突,正是一场由他亲手导演的好戏。
董俷心头猛地一跳,当他再次凝神望去时,那双眼睛却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随风摇曳的树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危机,远未结束。
陈到押解着俘虏从董俷身边经过,脚步忽然顿了顿。
他看着主公凝视着山林深处、眉头紧锁的背影,又看了看这片已经不再平静的山谷,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有些事情,或许从他们踏入这片土地时,就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