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冬青的心咯噔一下。
难道归一宗最好的蛊师出手,也抵不过天生就彼此吸引的两颗心么?
他低头掩饰着自己复杂的神情,答道,“殿下,杜太医到的及时,沈小姐的胎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喝些固胎药,再卧床养几天。”
顾揽之听到这个回答,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重新呼吸一沉。
不对。
他对一个跟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女人这么上心做什么?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顾揽之轻压下心中惊疑,吩咐道,“徐谓只是放在台前,用来吸引匈奴内应的靶子,别的事情交给他,我不放心。冬青,启用东宫埋下多年的暗桩,一定要弄清楚萧明弈这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另一边的岑国公府里,沈棠棠将固胎药一饮而尽。
鸾儿很是及时的递上来一捧梅子,“小姐,这是您最喜欢的宝祥斋的蜜饯,快吃上一颗缓一缓苦味吧。”
沈棠棠眼睫微颤,顿了顿后捏起一枚放在口中,脑海里却是回想起落水那日,顾揽之眉眼俱笑,递给自己蜜饯时一口一个岳母的模样。
总是想起他。
最近,真的很想他。
“三郎,夏炎没有书信传来,爹爹那亦无消息。可我不信你就这样离我而去,绝不信……”
沈棠棠抚摸着手上的定情玉镯,口中喃喃。
那镯子触手生温,里头那行小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沈棠棠,她的心上人,久久未归。
鸾儿见自家小姐神情低落,连忙安慰道,“小姐,身子要紧。杜太医特地叮嘱了,您不能再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就算是为了腹中的小主子,您也得多想些开心的事儿啊。”
杜太医……
沈棠棠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鸾儿,“昨日骤然大火,雪夜难行,杜太医有没有说,他为什么到的那样及时?”
“奴婢也觉得奇怪,杜太医来时脸颊冻的通红,衣衫领子上的风毛都歪了,像是被大风吹了一宿似的。问起他时,他只说是下值时,与咱们家去请太医的下人碰上了,这才匆忙赶来。”
“去查他昨夜是否真的在太医院当值。”
沈棠棠看向窗外的冰雪天地,抚摸着镯子的手骤然收紧,“我不信一个与我没有利益往来之人,会对我的身体这样上心。”
鸾儿似懂非懂,“小姐的意思是……”
“来的得这样快,谁让他来的,谁就是纵火烧院的最大嫌疑人。”
沈棠棠话音刚落,就听见门房小厮在门外高声问话,“大少夫人,府门口有一对男女求见于您,见还是不见?”
鸾儿瞥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脸色,连忙走了出去,低声问道,“可有名帖?姓甚名谁?”
那小厮面色惶惶,“都…都没有。”
“糊涂东西!没有名帖,也没有报上姓名,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你也敢让夫人去见?”
鸾儿低声骂了一句,气势唬人,“若是混进贼人来,肚子里的小主子出了事,你来担待么?”
“是是是,鸾儿姐姐,是我昏了头。”
小厮点头如捣蒜,当即就认了错,“只是…那两个人一袭白衣蒙着面,像是宗门中人,气度非凡的,说自称是少夫人的旧友,不像是歹人。”
白衣,宗门……
难道说…是丹鹤和夏炎回来了?
不行,得确认下。
鸾儿招了招手道,“把人悄悄带进来,领到偏殿去,我先替我家小姐见。”
话音未落,屋门豁然从里打开。
沈棠棠只草草披了件斗篷,虽然脸色苍白,语气却十分有力坚定,“不,我亲自见。”
……
“丹鹤,真的是你?!”
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后,沈棠棠的眼睛陡然有了神采,“你是接到我给你的信了么?你同夏炎一道回来的?夏…”
沈棠棠拉住丹鹤的手,在瞧见另外一个背对着自己的高大身影时,只当是夏炎。
可她话还未说完,男人就转过了身,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你…你不是夏炎。”
沈棠棠轻蹙眉头,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你是……”
“怎么?几年不见,我们小棠儿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哎,枉我每年都给你寄各州郡的新鲜玩意儿呢。”
韩玉觞伸出手,轻轻点了点沈棠棠的额头。
沈棠棠瞪大眼睛,“小舅舅?”
“啧。”
韩玉觞宠溺一笑,“还算有点儿良心,没把我忘干净。”
出身高门的世家公子,却在少时离家,闯荡江湖,恣意生长了大半生,自成风流。
沈棠棠望着自家小舅舅,有些疑惑他这样的世外之人,为何会出现在京城。
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出口了。
“小舅舅,归一宗不是诏令宗门之人尽数回山么?你与丹鹤怎么会来寻我,是丹鹤收到了夏炎的书信了么?”
没等韩玉觞说话,丹鹤面带疑惑,“我并未收到什么书信。夏炎?夏炎是谁?”
“是我大周锦衣卫百户。怎么,他没有去缥缈峰?”
沈棠棠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听到这儿,丹鹤与韩玉觞对视一瞬,当即就明白了林不群用来栽赃的那个锦衣卫从何而来。
“姑娘,我没有见到你的任何书信,在归一宗,我遇到的唯二的两个锦衣卫,一个被宗主林不群酷刑折磨,屈打成招,另一个,便是他们的指挥使萧让。”
内心沉浮不定,事情也扑朔迷离。
沈棠棠牢牢的抓住了丹鹤的手腕,“发生了何事,告诉我。丹鹤,我要事无巨细的知道。”
丹鹤蹙着眉头,将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包括归一宗的种种异常以及他们是如何逃离出来,为何而逃。
再次听到萧让的名字时,沈棠棠内心狠狠颤动,“你是说…萧让已经跟着护龙卫秘密返京?”
丹鹤点点头,“没错。是我与师父亲眼目睹。他比我们还要先出发几日,想来早已身处京都城之中。”
韩玉觞“嗯”了一句,面容一肃,“他的一句话便能让林不群放人。足以证明他与林不群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