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夫人看到顾揽之走来后,便后退一步,将所有的空间留给女儿。
虽说她看不上一个父母早逝、毫无权势的外室子,但女儿喜欢也就罢了。
苏暮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跟心上人有所接触,瞬间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只是一味抬眼望着他。
拉近了距离,她这才发现他长得真好看,比戏文里那些神仙公子、风流剑客都要好看的多。
只见苏暮云红着脸,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顾公子,多谢你相送。”
顾揽之点了点头,态度依旧冷淡,也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
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直让苏暮云心里打鼓。
她犹豫许久,忍不住开口,“顾公子——”
“苏姑娘,在下已经心有所属,还望你能多担待体谅。”
只一句话,就将苏暮云的少女之心摔的稀巴烂。
他怎么能这么不留情面!
更何况,试问天底下还有比她优异的女子吗?
她可是永安侯的嫡幼女,姐姐高嫁,父兄更是仕途争气。
苏暮云白着一张脸,攥紧袖中的手帕,开口追问道,“你心仪之人是谁?”
顾揽之垂眸,眼神中竟多了几分温柔,好似只要想到那女人就能让他的心跟着一起柔软起来。
见此情状,苏暮云心中更是愤恨,只等着他说出名字,就要想办法刮花那女人的脸。
却偏偏在顾揽之开口之际,两人的身后就响起了巴掌声。
不约而同,他们一起回头,第一眼就看到沈棠棠素白的脸上高高肿起,缓缓浮现出鲜红的指印。
她强忍着眼中的泪珠,倔强的捂着脸颊,分外可怜。
平日里,苏暮云最喜欢看沈棠棠的笑话,可眼下她根本笑不出来。
因为她清楚的瞧见,站在自己面前的顾揽之垂下的右手微微攥紧。
尽管他已经分外克制,但女人的直觉还是让她瞬间明白,顾揽之的心上人就是她。
凭什么?
想当初,就是沈棠棠故意在诗会上先声夺人,抢走了她的京城第一才女之名。
这些年,但凡是碰到她的场合,自己总会被压一头!
若是顾揽之心悦旁人也罢了,偏偏是沈棠棠这个贱人!
她不甘心。
她轻咳一声拽回顾揽之的注意力,没等他开口,就直接了当的说道,
“顾揽之,我想要的东西就从没有得不到的,所以你,我嫁定了。”
扔下这句话,她也不管顾揽之有何反应,径直快步的走出岑国公府,上了马车。
永宁侯夫人察觉到俩人之间的异样气氛,还以为是自家女儿打消了念头,便也没多问。
毕竟,她可不觉得顾揽之是个良配。
只是一上车,她就看到女儿泪眼婆娑的样子,又开始于心不忍,缓缓道,“莫哭了,云儿。一个国公府外室子,也值得你这么伤心?”
苏暮云双眼通红,靠进了母亲怀中,语气笃定执拗,“阿娘。我要你替我筹谋,我非要他不可。”
……
顾揽之望着已经远去的马车,微微吐出一口气。
只希望…他亲自挑出来的挡箭牌足够有用。
他回过身,就看到沈棠棠和虞如烟还在原地,只是沈棠棠已经腰身一软,跪了下来。
“婆母,是儿媳的错,请您息怒。”
虞氏此刻一肚子的气,可偏偏沈棠棠这小贱人服软的彻底。
要是继续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与她纠缠拉扯,怕是明天整个京都都会知道她苛责儿媳,不能容人。
她连忙眼神示意,让旁边的赵嬷嬷将沈棠棠扶起,随后低声呵斥道,
“你可知,你今日救下那个娼妇,可是让大周所有的高门豪族看了我们岑国公府的笑话!”
沈棠棠明显被吓到了的模样,犹豫半天才开口回答。
“儿媳也知这是麻烦,可若是不救让她死了,怕是明天消息传扬出去,御史的折子就会递到陛下那,到时候二郎真就有口说不清。倒不如留着那姑娘一命,毕竟她命捏在我们手里,是非自有我们说的算。”
虞氏虚眯起眼睛,缓缓道,“你还算是聪明。不过我要你记得,这岑国公府由我统御内宅。以后凡事问了我,才能拿主意。”
“儿媳知道。今后定谨言慎行,不敢违逆。”
沈棠棠满脸恳切,给足了虞氏面子。
虞如烟盯着她红肿的脸看了半晌,撂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记得唤个郎中来看看。省得别人看了你的模样,觉得我岑国公府的主子没有一点儿体面。”
被沈棠棠用眼神压着不让上前的鸾儿见虞如烟走了,立马满脸担心的跑了过来,“小姐,我这就去请大夫!”
“别去,我不碍事。”
“可是…”
“鸾儿!听话,咱们回去。”
……
“小姐,这样真的行吗?若是明天留痕,怕是那老妖婆又要说您了。“
卧房内室里,鸾儿拿着鸡蛋给自家小姐滚着脸,忧心忡忡的。
沈棠棠则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她根本不在意。
用一巴掌将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不亏。
毕竟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明天,京城里的所有百姓都要知道这个热闹了。
自己用这场闹剧换来这场宴会的结束,与顾揽之的约定也算完成了大半。
若是这样,他还是被人看上,那就跟自己没多大关碍了。
沈棠棠这样想着,突然紧了紧衣领,吩咐道,“鸾儿,这夜风太凉,你去把窗户关上吧。”
鸾儿刚走到窗边,想要合上半开的窗棂。
黑暗里,院中的那棵老榕树落下巨大的阴影。
树叶簌簌而动时,墨发黑衣的男人突然自树上跳了下来,直接出现了鸾儿眼前,吓得她的心脏砰砰直跳。
“三…三少爷?”
鸾儿愣愣一唤。
沈棠棠听到后,当即回过了头,直直的撞进了男人的眼眸。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
沈棠棠敛下眼睫,开口道,“鸾儿,下去守着。”
门被打开又合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沈棠棠手肘撑着桌子,托起了腮。
“三郎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
顾揽之背着手靠近,在离沈棠棠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后,轻轻咳嗽一声,将一个瓷瓶扔到了桌子上。
“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