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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车？”
林锦瑶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我不会骑啊。”
买了也没用，纯属摆设。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在运动这方面好像天生就缺根弦，上辈子她爸为了教她骑车，在后面扶得腰都快断了，她还是能在平地上把车把扭成麻花，然后连人带车摔下去。
摔了几次之后，娇气的大小姐就彻底罢工了，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这铁疙瘩。
“而且，”林锦瑶掰着手指头给陆晋川算，“自行车多紧俏啊，现在大家手里都攒着券呢，一个正式工人一年才发两张工业券，买一辆车得十张，不少人家都是问七大姑八大姨借，好不容易凑齐，今年我家买，明年你家买。”
她前两天还听于青青在办公室抱怨，说她们家为了给她哥结婚凑那“三转一响”，把她手里的两张工业券也给“征用”了。
“我骑车送你。”
他伸手，把她颊边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反正我现在也是每天接送你，有了自行车，你能多睡会儿懒觉。”
林锦瑶一听“多睡懒觉”，眼睛亮了一下。
这么想想……倒也可行。
现在的上海，马路上汽车不多，除了公交车就是自行车，眼看着天气就要热起来了，要是能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搂着陆晋川，吹吹风，那确实比挤公交或者走路要舒服多了。
想想是很好的，林锦瑶不得不面对现实，“问题是，我们现在没那么多工业券啊。”
她回城工作满打满算才一年，手里和于青青一样，也就两张工业券，爸妈虽然恢复工作了，也有补发工资，但那种专门的工业券，单位也是按人头定额发的。
就算把一家四口的券全凑在一块儿，顶多也就凑个六七张。
要想买那种永久牌或者凤凰牌的28寸大杠自行车，至少得要十张券。
“钱倒是有，”林锦瑶想起了她和陆晋川存钱的那个罐子，还有陆晋川之前给她的剩余卖房钱，“买辆28寸的钱是够的，就是这个券有点难搞。”
陆晋川看着她脸颊鼓鼓的样子。
其实他最近总去旧货市场淘货，跟那里的人混了个脸熟，他听那个卖给他旧零件的老头提过一嘴，说里边的巷子里，有人偷偷倒卖各种票证。
只要肯出钱，或者是拿紧俏的东西去换，就没有弄不到的票。
他正想说，话还没出口，就看到低着头的林锦瑶忽然眼睛一亮，把脑袋冲他抬起来看。
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脸上露出了那种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好点子的、机灵又生动的小表情。
“我知道了！”
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他，用手捂着嘴巴说话：“我们去黑市！”
“黑市”这个词，还是林锦瑶上辈子听人说的。
那时候是因为出了个比较大的本地新闻，她听周围的同事和邻居议论才知道去看报纸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即将到来的七月份，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业部、粮食部就会联合发布一份关于“严格禁止买卖票证”的通知。
通知里明确指出，票证的非法买卖会让无价的票证变成有价证券，严重扰乱市场秩序，还会助长投机倒把活动的猖獗。
那个通知一出，上海本地立马就针对“黑市票证交易”进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突击行动，捣毁了好几个倒卖票券的窝点，抓了不少“黄牛”。
当时报纸上新闻登得铺天盖地，也算是个轰动一时的大新闻了。
离七月的大严打还有不到大半个月的时间。
正儿八经的通知还没出，风声也还没紧。
林锦瑶小脑瓜一转，立马就想到了，现在还可以趁机钻个空子！
要是现在不去买，等过阵子开始严打了，那种私下交易肯定就销声匿迹了，到时候有钱都买不到券，那他们再想买自行车可就真的只能慢慢攒券了。
“我们去那里买，”她信心满满地挥了挥拳头，“肯定能买到！”
陆晋川倒是没想到她还知道这个。
在他的印象里，林锦瑶从不会关心这些，特别是这种属于“灰色地带”的东西，她是从哪儿听来的？
又看她那副跃跃欲试、觉得自己特别聪明、特别厉害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玩极了。
陆晋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木讷深沉的眼睛里，此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半是故意，半是无奈好笑地看着她，顺着她的话问道：“好，听你的。”
他顿了顿，虚心求教：“可黑市在哪儿，我们问谁买？”
“……”
这一问，直接把正准备去黑市“大干一场”的林锦瑶给问懵了。
她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僵在了那里，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透出一股清澈的茫然。
在哪儿？
对啊，在哪儿呢？
她上辈子只在报纸和别人的嘴里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听说过有人被抓，可她两辈子加起来，连那个地方的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更别提去找谁买了。
“我，”林锦瑶张了张嘴，气势瞬间矮了半截，肩膀垮下去：“我不知道啊，要不明天等我上班了去问问看？说不定有人知道的。”
“哈哈哈哈！”
陆晋川很少表露出这么明显、这么外放的情绪，爽朗的笑声从胸腔里震动出来。
林锦瑶这才回过味，“陆晋川！你现在不得了了，不准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