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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干什么？”
周明朗皱着眉，眼里全是不耐烦，“这儿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吗？要是被人看见，你让我怎么解释？”
他把乔梦拽进走廊僻静拐角处，动作毫不怜香惜玉。
乔梦手臂被他扯的有点痛，还是强挤出个笑，声音轻柔：“我不是怕你忙忘了么，上次和你话说的事，你看锦瑶——”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明朗打断，“我现在没空。”
他神情有一瞬间闪过一丝躲闪，随即又恢复成那副冷淡模样。
乔梦看着他，心底的焦躁一点点涌上来。
不该是这样的。
本来，一切都在她的计划里。
她只要编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半真半假地说林锦瑶手头紧、要临时周转点钱，周明朗喜欢林锦瑶，肯定会信她。
到时候钱一到手，她转手还给林锦瑶，两头都能骗住。
明明那天晚上周明朗还说之后再联系她，乔梦等来等去都没等到，她就知道周明朗肯定想法变了，再找周明朗人也不理他。
没办法自己今天只能来他工作的地方再找他一次，想做最后的挣扎，没想到还是被拒绝了。
之前周明朗这里的路子走不通，乔梦只能想其他办法。
但她平时一副单身主义做派，和周围省吃俭用的那些女工根本玩不到一起去，这时候去借钱，不是打脸么。
没办法的时候，乔梦就只能从自己的追求者徐强身上想办法了。
这确实没办法中的办法，徐强这个人性格偏激难缠，如果还有备选的话，乔梦是绝对不会想要和徐强扯上什么关系的。
找上徐强的时候，男人皮肤黝黑，眉眼粗重，穿着旧棉袄，面对乔梦笑得讨好又局促，那点卑微的热情，让她本能地生出一种厌烦。
乔梦编了个可怜的借口，徐强就热血上头冲动答应一定会帮她的。
“你有多少钱？”
乔梦知道自己笑起来招人喜欢，但她脸上的笑却没什么温度。
徐强平时抽烟喝酒打牌玩的开，哪有什么钱能存下来。
但乔梦难得理他，于是急忙想要表现：“我有别的法子，我听人说——”
他在厂里工作年头比乔梦多，以前听几个外包的工人说过，有倒爷在收“表模”，只要是真模具拓出来的样品，不论成色，能出大价钱。
起初徐强也没往心里去，如果能帮到乔梦这就是个机会，只要能拿到模具的拓印，卖出去，乔梦说不定就能和他……
乔梦不是不知道这事危险，但主意是徐强提出来的，去偷印模具的人也是徐强，跟她有什么关系。
掉几滴眼泪，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徐强就激动的恨不得要去卖命了。
她佯装迟疑了几秒：“这样不好吧，万一被发现，我会担心你的。”
徐强眼神里闪过一丝痴迷，连连摇头，语气笃定：“不会的，你放心，厂里我都熟，保卫科那些都是我兄弟，能出什么事。梦，你就等着我吧。”
他那声“梦”，喊得带着点粗热的喘气。
乔梦恶心地本能想躲，又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徐强似乎误会了什么，以为乔梦愿意接受他了，整个人一喜，伸手想去抱她。
乔梦想要钱，她早被心里的妒火反复灼烧到没有底线。
林锦瑶凭什么？下乡回来没多久就能进厂，衣服永远干净，头发柔顺，连笑都带着让人嫉恨的温柔。
而她呢？
明明更懂人情世故，更会察言观色，现在却只能为了点钱，去哄一个她根本看不上眼的男人。
不甘、嫉妒、焦躁，全都堆在胸口，像一团闷烧的火。
她也想过上更体面的生活，穿上百货公司橱窗里那些丝衬衫，去上大学，让别人羡慕地看着她，而不是一直被人拿来和林锦瑶比较。
于是，她伸出手，像伸进一滩脏泥里，朝徐强那份灼热的痴情张开手臂。
她低着头，假意半推半就，脸颊绯红，似乎害羞地靠进他怀里。
徐强激动得手都在抖，俯身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等他走后，乔梦整个人靠在墙上像被抽空了力气。
她抬起手，狠狠用袖子擦掉脸上的口水，眼底的厌恶和屈辱深得几乎能滴出来。
-
林锦瑶下午先去买了一兜子红苹果，装在布袋里，晃晃悠悠往乔梦家去。
这条路她熟得不能再熟。
学生时代，她和乔梦放学后一前一后地走过无数次，夏天挤在一起抢着走树荫下面，冬天边走边用手捂着嘴巴哈白气，去附近的小摊上买一串糖葫芦，再一起去乔梦家写作业。
那时候两个人总是笑着闹着，谁也没想过好朋友之间的关系最后会变成现在这样。
“锦瑶？这都多久没来玩了，快进来，到我们家来你还带什么东西！”
乔母看见来客是她，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忙不迭地叫她进去坐，热情地往屋里让。
乔家的房子是五十年代的老式公房，青砖灰瓦的两层小楼被分成好几户人家。楼道里光线暗得发黄，墙皮斑驳，楼梯转角放着别人晒干的咸鱼和旧报纸。
屋子不大，一进门就是客厅兼饭厅，一张旧方桌占了大半地方，桌上铺着油腻的塑料桌布，半新的收音机，里屋的门帘是洗得发白的棉布，上头还挂着几只夹子晾袜子。
灶间里正咕嘟咕嘟煮着汤，煤炉子烧得红亮，让人觉得又热又挤。
乔母笑着把她往炉子边上坐：“坐这儿，暖和，靠着炉子，我去削个苹果给你吃。”
林锦瑶应声坐下，轻声说道：“阿姨，不用不用，您也坐，我今天来是有事要说的。”
直接开门见山。
乔梦一直认为家里重男轻女，觉得自己在家里没有立足之地，并常在林锦瑶面前抱怨。
但从她私下偷偷拿了家里存款去换岗位这件事就能看出，乔家父母其实并没有因为她把家里的养老钱花光而大发雷霆，或者逼她去要回钱，也没有强迫她放弃去手表厂工作。
林锦瑶跳出了乔梦一直给她潜移默化设定的框架，她父母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阻止女儿进入手表厂，但他们最终还是让她去了。
乔梦工作赚的钱，每月按时交部分给家里，这也是上辈子后来林锦瑶偶然一次碰到乔母的时候才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乔梦口中说的那么糟糕和绝对。
林锦瑶看着乔母：“阿姨，乔梦可能不好意思直接和你们开口，所以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