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文里炮灰小女儿 第102章 倒计时

周四的太阳格外毒辣，才早上八点，地面已经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浪。

何家老宅的院子里，张翠花正带着着刘玉兰和孙女何青萍清洗碗筷。三房叶春燕和来儿姐妹，水双凤带着寿平喜平也情假回来一起操办。周六要摆六桌，碗筷不够，得从邻里借。借来的碗筷都要重新洗过，用开水烫一遍。

“都仔细点！”张翠花叉着腰，“洗不干净让人笑话！”

何青萍蹲在井边，手里拿着丝瓜瓤，机械地刷洗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她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些碗筷上了。

昨晚她几乎没睡，一遍遍在脑子里演练周六的计划。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她都反复推敲过了。

高小蝶那边已经说妥了。那个傻姑娘，还真信了她的话，以为能攀上何福平这根高枝。也好，越傻越好骗。

野蜂巢的位置她也确认了三遍。就在后山那条小路拐弯处的崖壁上，离地面一丈来高，木棍够得着。蜂巢很大，捅下来肯定能引起混乱。

至于何福平……何青萍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个老好人，听说有孩子去后山玩，肯定会去找。到时候……

“青萍！发什么呆！”张翠花的呵斥声打断她的思绪，“碗洗完了就去挑水，缸里快空了！”

“知道了，奶奶。”

何青萍放下手里的碗，去柴房拿扁担和水桶。走过堂屋时，她听见里面何明显和何天佑在说话。

“……你就不能争口气？”是何明显的声音，“修水库的活干不了，修房子总行吧？村东头你三爷家盖新房，缺个上砖的，一天给一毛钱，管一顿饭。”

“一毛钱……”何天佑嘟囔，“够干什么的？”

“一毛钱不是钱？”何明显的声音拔高，“你欠了六百块钱的债，一个月挣三块也是钱！总比在家躺着强！”

何青萍脚步没停，心里却在冷笑。她这个爹，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也好，越是这样，她越没有顾忌。

挑着水桶走出院门，迎面碰上了高小蝶。

高小蝶背着一大捆猪草，压得腰都弯了。看见何青萍，她眼睛一亮，放下背篓，用手比划着——周六的事，我都准备好了。

何青萍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说：“小蝶姐，你记住，周六上午十点左右，你在后山那条小路等我。穿你那件蓝底白花的褂子，头发梳整齐点。”

高小蝶点头，脸有些红。

“别紧张。”何青萍笑得天真，“福平哥人好，肯定会喜欢你的。到时候我制造机会，让你们单独相处。”

高小蝶又比划：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何青萍拍拍她的手，“小蝶姐，这是你改变命运的机会。抓住了，你就能嫁到城里，过好日子了。”

高小蝶咬着嘴唇，用力点头。

何青萍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只剩下冰冷。

这个傻子，真好骗。

挑完水回到院里，何青萍看见何明显站在堂屋门口，正跟村里的王会计说话。

“……老何，你家禄平真是出息了。”王会计抽着烟，“咱们村多少年没出过中专生了？你家承平去年考上省里的中专，这次禄平考上市里中专，一下出了两个中专生，你家周六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应该的，应该的。”何明显脸上带着笑，但眼神里有藏不住的疲惫。

何青萍垂下眼，挑着水进了灶房。她把水倒进缸里，又去井边挑第二趟。

太阳越来越毒，她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累。相反，心里那股兴奋劲儿让她浑身发热。

还有一天半。

一天半后，她就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得罪她何青萍的下场。

同一时间，县城罐头厂。

何福平今天格外心神不宁。早晨上班时，他又把那封匿名信拿出来看了一遍。信纸已经有些皱了，但那几行字依然清晰。

“小心何青萍”。

为什么？何青萍到底想干什么？

中午休息时，他找到车间主任请假：“主任，周六家里有事，我想请一天假。”

“周六？”车间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工人，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弟考上中专了是吧？喜事！准了！不过周日得来加班啊，这批货赶得紧。”

“谢谢主任。”

请好假，何福平回到工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操作机器。刘大壮凑过来：“福平，你这两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何福平勉强笑了笑，“就是家里事多。”

“是不是为了周六的宴席？”刘大壮压低声音，“我听说，你们家那个小叔，欠了六百块钱的赌债？”

何福平脸色一变：“你听谁说的？”

“哎呀，这事早传开了。”刘大壮说，“我丈母娘家就是你们村的。听说放贷的都找上门了，还是你爷爷压下去的？”

何福平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那个小叔啊……”刘大壮摇摇头，“不是我说，真是够呛。你们家现在日子刚好过点，他又来这么一出。要我说，这种亲戚，该断就得断。”

“他毕竟是我叔。”何福平说。

“叔怎么了？”刘大壮撇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福平，我跟你说，你心善是好事，但也不能太软。有些人啊，你越帮，他越得寸进尺。”

何福平沉默了。刘大壮的话虽然直，但不是没道理。

下班回家路上，何福平特意绕道去了趟一小。他想找何虹平问问，但走到校门口又犹豫了。

怎么问？直接问“那封匿名信是不是你写的”？万一不是呢？

他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回到家，在老宅忙活半天骑车回城来拿东西的水双凤正在收拾行李。周六要在老宅住一晚，得带换洗衣裳。

“福平，你来看看，带这件衬衫行不行？”水双凤拿起一件灰色的确良衬衫。

“行。”何福平心不在焉。

水双凤看了儿子一眼：“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妈？”

何福平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妈，你看看这个。”

水双凤接过信，看完后脸色变了：“这……这是谁写的？”

“不知道。”何福平摇头，“没署名，字迹也认不出来。”

“后山有野蜂巢……小心何青萍……”水双凤喃喃念着，“福平，你觉得这信上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何福平说，“但虹平也提醒过，让我注意后山的野蜂。喜平还说，看见青萍削了一根很尖的木棍。”

水双凤的手抖了一下：“削尖的木棍？她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何福平实话实说，“妈，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水双凤在床边坐下，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她抬起头：“福平，周六你多长个心眼。不管这信上说的是真是假，防着点总没错。”

“我知道。”

“还有，”水双凤压低声音，“这事先别跟你爸说。他这几天为了宴席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别再给他添堵了。”

何福平点头：“我明白。”

夜里，何天培很晚才回来。他今天又去找了几个朋友，借了几张桌子，周六要用。

“都安排好了。”他一边脱鞋一边说，“六桌，每桌八个菜，有鱼有肉。酒也准备好了，五斤散酒，够喝了。”

水双凤给他倒水：“花了多少钱？”

“不多，三十来块。”何天培喝了口水，“爹给了二十，咱们再加上二十，够用了。剩下的还能买点糖果瓜子，给孩子们分分。”

“那就好。”水双凤说，“天培，周六……你看着点天佑。别让他又闹出什么事来。”

何天培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已经跟爹说好了，让天佑在厨房帮忙，别让他上桌喝酒。喝了酒，谁知道他会干什么。”

夫妻俩又说了会儿话，才熄灯睡下。

黑暗中，水双凤睁着眼睛，很久都没睡着。那封信上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

小心何青萍……

那个九岁的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同一片夜空下，何虹平也没睡。

她今天放学回家时，特意绕道去了趟邮局，想问问有没有人打听过那封信。但邮局的人说没有。

信是寄出去了，何福平收到了吗？他相信了吗？

何虹平不知道。她只能祈祷，祈祷何福平足够警惕，祈祷周六不要出事。

李秀兰起夜时，看见女儿屋里还亮着灯，推门进来：“虹平，怎么还不睡？”

“妈，我睡不着。”

“又想周六的事？”李秀兰在床边坐下，“别想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妈，”何虹平忽然问，“你觉得青萍姐……人怎么样？”

李秀兰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问问。”

李秀兰想了想：“青萍那孩子……心思重。不像个孩子。你以后少跟她来往。”

“为什么？”何虹平追问。

“没有为什么。”李秀兰显然不想多说，“快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她给女儿掖好被角，吹灭灯，出去了。

黑暗中，何虹平睁着眼睛。连妈都觉得何青萍有问题，可见何青萍的异常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就算知道又能怎样？无凭无据的，谁也不能拿一个九岁的孩子怎么办。

何虹平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还有一天。

一天后，一切都会揭晓。

而此刻的何青萍，正躺在炕上，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

她一点也不困。相反，精神亢奋得厉害。

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木棍藏在竹筐里，高小蝶那边也说好了，野蜂巢的位置确认了。现在，就等明天了。

明天，她要去后山最后确认一次。还要找几个不懂事的小孩，怂恿他们周六去后山玩。

至于何福平……何青萍冷笑。那个老好人，听说有孩子去了后山，肯定会去找。到时候，野蜂一出来，场面一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她仿佛已经看见了何福平被蜇得满脸是包的样子，看见了高小蝶惊慌失措的表情，看见了张翠花气急败坏的嘴脸……

何青萍笑了，无声地笑了。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她脸上。那张稚嫩的脸，此刻扭曲得可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何青萍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门被轻轻推开，张翠花走了进来。她在炕边站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给孙女掖了掖被角，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门关上了。

何青萍睁开眼睛，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掖被角？假惺惺。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她。他们都只关心自己的面子，自己的利益。

也好。既然这样，她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何青萍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还有一天。

一天后，她要让所有人都后悔。

夜深了。

何家村的狗吠声渐渐稀疏，最后只剩下虫鸣。

何明显躺在炕上，睁着眼睛。他在想周六的宴席，在想天佑的债，在想这个家未来的路。

张翠花在他身边翻了个身：“老头子，还没睡？”

“睡不着。”

“我也是。”张翠花叹了口气，“老头子，你说……天佑这债，什么时候能还清？”

“慢慢还吧。”何明显说，“还清了，他也该长记性了。”

“但愿吧。”张翠花又叹了口气，“老大给的那一百块钱，我算过了，够还五个月的。五个月后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何明显闭上眼睛，“睡吧，明天还有一堆事呢。”

张翠花不说话了，但也没睡着。

她在想，周六的宴席，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可是，世事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夜越来越深。

月亮慢慢西沉，黎明前的黑暗笼罩了整个村庄。

何青萍终于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何福平也睡着了，但眉头紧锁，像是在梦里也在防备着什么。

何虹平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嘴里还说着梦话。

而此刻，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距离周六宴席，还有二十四小时。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最压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