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大门庄重而威严,朱红色的漆皮虽已有些脱落,但依旧散发着扬起的贵气。
门上的一对铜环,被时光打磨得发亮。
还有门旁边的抱鼓石,上面雕刻的十字绣头图案,纹路清晰可见,连狮子的毛发都根根分明。
时念念久闻四合院大名,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刚一下车,就被四合院吸引住了目光,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
趁着王钦柏父子去拿后备箱的功夫,关淑喻握住了时念念的手。
正想关心几句,却听到时念念小声嘟囔了一句。
可时念念说的声音太小了,她有点没听清:“念念?你说的什么?”
时念念眸光落在正门旁边探出来的树枝上:
“那是石榴树?”
关淑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这是当年我和你父亲刚结婚时,你爷爷种下的。”
他苦于王家子嗣单薄久矣,又听说石榴有多子多福的寓意,就跑去花鸟市场,千挑万选买下了这颗石榴树。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棵石榴树长得郁郁葱葱,只是,曾经种下树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我看它长得挺好的,结出来的果子肯定很多很大很甜吧?”
关淑喻从回忆抽身,听到这话时,微怔了一下。
时念念咂咂嘴:“我从来都没吃过石榴,好想尝尝。”
“那等下半年石榴结果,我都给你留着!”关淑喻毫不犹豫道:“往年,我们总嫌石榴吃起来麻烦,都送过左邻右舍了……”
说话间,王钦柏扛着东西,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像是时光之门被开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精美的影壁,它半遮半掩的挡住了院里的景致。
影壁采用繁复砖雕,花鸟鱼虫、山水人物栩栩如生。
再进去,两侧的倒座房整齐排列,灰色的瓦顶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见时念念的目光落在一进院的最左侧,关淑喻发出了惋惜的叹息声:
“临街大杂院里的人,晓得咱家里没人,从三进院那边的狗洞里爬进来,把咱院里的地板给翘了,种了地。
幸好杨妈妈提前回来了,否则,只会被糟蹋的更厉害。”
时念念看着烂泥般的院子,痛心疾首:
“临街的大杂院?咱不能去找他们吗?”
关淑喻摇头:“找了,没找到。”
“啊?”
“大杂院跟咱这独栋不一样,被收上去后,又分下去了。”
关淑喻指了指一进院:“这么大的院子,起码要住3-5户人,人多眼杂,不好找啊!”
时三双眼睛瞪得浑圆:“这么点地方,要住3-5户人?”
是他幻听了?
他左看右看,这院子,也不过5-6间房,加起来,还没有王家在新安村盖的3间房的面积大。
关淑喻点了点头:“你没听错。首都人口密集,住房紧张。
能被分到2间厢房的,那都算很不错的了。
好多人祖辈三代,十来口人,全都挤在一间不到15平的房里。”
时念念咂舌,并好奇道:“那……怎么上厕所?做饭怎么办?洗澡又咋办?”
“每个院都有个公共厕所,至于做饭?”
关淑喻指了指院子中间的空地:“在自家房门口搭个能放得下煤炉的小棚子就行。”
她又回想了下:“我前几天有事去那边,看到好多人,都在两座房子的中间搭棚子,我估摸着,那应该就是她们洗漱的地方了吧。”
时念念:“怪不得她们要翘咱家的地板!”
时三双眸中闪过同情的光芒,由衷感叹:
“鸟笼似的屋子里住祖孙三代人?要是我,我还不如回村里算了。起码,村里的地盘大,有大院子,敞亮!”
王钦柏发出爽朗的笑声:“个人有个人的想法。首都的教育和医疗都是其他城市远不能比的。”
几人说着话,走进了二进院。
二进院的正房坐北朝南,高大宽敞。
正中堂屋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置着一套青花瓷茶具,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墙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
东西两侧的厢房相对正房略显小巧,但也不失精致。
院子中央有个花坛,里面种着牡丹、芍药等花卉。
时念念走了一圈,惊喜的发现,花坛旁的水缸里,居然养着几尾金鱼!
“喜欢吧?这里的花,是杨妈妈刚种下的,金鱼是我前几天去花鸟市场挑的。”
天知道,当她刚回老宅,却发现院子四处都有翻种过的痕迹,且一进院那边还有没有收上来的萝卜时,内心有多崩溃!
当然,她的这种崩溃,并不是针对种地。
民以食为天,种地是刻在华国人骨子里的基因,她也不例外。
可,这座老宅,是老爷子当初费了大心思才给翻修好的。
院子的一砖一瓦,皆是好料。
就这么被人撬了扔在一旁……这让她如何不心痛?
就这,还是杨妈妈提前回来了,费心收拾过后才有的局面。
她简直无法想象,老宅曾经被人糟蹋成什么样了。
时念念看出了关淑喻的心痛,只得安慰她道:
“没事,现在咱回来了,以后多珍惜,总会变好的。”
王漠生看出了时念念的疲惫,问:
“我和你母亲把正房给你们收拾出来了,要不去洗漱下,睡一会儿?”
时念念蹙眉:“正房?我们住正房,你们住哪儿?”
“我们平时不怎么回来,”
“可这是你们的家,自己家哪能没有自己的房间?”
关淑喻夫妇对视了眼,解释道:
“你父亲才48,距离退休,还有十几年,我也收到了学校的返聘邀请,等下半年开学,就要回学校教书了。
这边位置大,但距离办公的地方远,我们平时恐怕不怎么过来,就不用留我们的房间了。”
时念念摇头:“不是这样的,无论你们回来与否,既然这是你们的家,那就得有你们的房间。”
她看向王钦柏:“父亲他们原先住在哪儿?”
“正房。”
“那你之前的房间呢?”
“西厢房。”
“那咱就还住西厢房。”
可王漠生也有自己的想法:“正房面积大,住着更舒服。我们又不常回来,随便留一间房给我们就行了。”
关淑喻温柔的表示:“念念是个孝顺孩子,漠生,咱也不能驳了孩子的好意,咱把东厢房收拾出来,以后住哪儿?”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