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王钦柏说话,时念念先补充:“先说好,我是不会去随军的。”
她看天看地看山看水,就是不看王钦柏:“我是妈宝女爹宝女奶宝女,要一直跟爹娘还有我奶待一块儿。”
她嘟囔着嘴:“他们也离不开我。”
王钦柏微微低下头,任由雪花飘落到她的脸上,融化成晶莹的冰柱。
时念念轻掀眼皮,被他脸上那抹如冬日暖阳似的微笑给惊的摸不着头脑:
“你笑啥?”
别以为你笑的好看,就能不回答问题。
谁知,王钦柏听到了时念念的话之后,笑得更大声了。
他的笑声爽朗而清脆,在寂静的雪地里回荡,雪花在他的笑声中翩然起舞。
“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高兴。”
“高兴啥?”
“你把我列入了你的未来计划中,念念,我很高兴。”王钦柏道。
时念念一愣,旋即也笑了,但她坚持重复最初的那个问题道:“那你要回部队吗?”
王钦柏抬起手,碰了碰她的头:“不回。”
这下,惊讶的人,成了时念念:“为,为啥?重回战场,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吗?”
眼瞅着前面就是一个大冰坑,王钦柏直接拽住了时念念的手,将她往自己身侧一带:
“那是从前!”
见时念念一脸疑惑,他说:“从前,没有你,我父母也年轻,我自然可以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时念念可不想王钦柏因为她的原因,放弃自己的梦想,她怕被埋怨:
“如果是因为我……”
王钦柏打断:“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自己。”
他停住脚步,微微蹲下身,和时念念平视: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想常伴你身侧。至于梦想,谁还没有梦想了?我小时候还想当科学家呢!”
作为一个男人,要么不找对象,既然找了对象,就得对她、对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负责。
而一旦入伍,就是变相的选择了,把家庭的大部分担子,压在了女方身上。
诚然,这样没什么不好,只是他不想而已。
他从一开始喜欢上念念,就在心里发过誓,只要有他在一天,念念就只需要负责快乐,其他的,都可以交给他。
如果是他还在部队里,那可能根本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可他已经退伍了,就不能言而无信。
时念念被他眼神里的真挚给烫了一下,眨眨眼:
“嘿嘿,我小时候也有好多梦想。吃到好吃的,想当厨师……还想当体育运动员。”
说着,她耸了耸肩:“可我现在哪个都没当上,也过得很快乐。”
王钦柏轻笑出声:“你要一直这么快乐,其他的,都交给我。”
时念念不得不承认,王钦柏今天的回答,是加分的。
诚然,她不介意他重回部队,可一旦他回了部队,往后她怀孕、求学,就都只有她自己。
她理智上可以理解,但感情上,一定是委屈的。
“那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王钦柏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就先在农机站工作,但你放心,不管将来做什么,我都能养得起家。”
时念念被他这话给逗笑了。
没关系,反正75年一到,王伯伯就会官复原职了。
书里那样的天崩开局,钦柏都能在30而立之年,当上最年轻的正厅级干部。
这辈子,有她在,她会调理好王伯伯和关伯母的身体,不会让他再陷入书里那样被动的局面。
几天后,时念念为王钦柏取下石膏。
结果如大家所期盼的那样,他的手完全好了,接下来,只需要按照要求做些复健就行了。
而时大文的腿,在他孜孜不倦的锻炼中,完好如初。
腿一好,他立马去了县城,拨通了领导的座机电话。
“领导,幸不辱命,我的腿完全好了,可以立马归队!”
领导惊得笔都掉了,但他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回过了神:
“好!那,后天就出发吧!”
“收到!”
对此,时大文并不意外。
毕竟,原计划一个月的假,因为他在治腿,已经延迟了十几天了,腿一好,他自然必须得及时归队。
时家人知道这个消息后,虽然不舍,但也表示理解。
只再三叮嘱他:“断了一次腿,可要长记性了!再有下次,一定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这话来自于赵雅琴。
立马得到了时明德和时大柱的反驳:“军人就得服从命令,在命令面前,一切都得往后靠!”
赵雅琴气急,红了眼眶。
她能不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性吗?可大文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她如何能不心疼?
时大文朝亲爹和亲爷爷使了个眼色,安抚亲娘说:
“娘,我知道的!我这次过去,就能申请随军资格了,你要不放心,等我把房子申请下来,你就过去看着我!”
赵雅琴又哭又笑:“我才不去!让你媳妇去!”
闻言,白望娣的心加速跳了一下。
倒也不是不孝顺,只是,军军翻个年都2岁了,跟亲爹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2个月,她……怕将来父子两的感情不好。
躺在炕上的这段日子,时大文也想通了,媳妇也娶了,孩子也生了,只有他两把日子过好,才是真的孝顺:
“行!那到时候,我给你们拍电报!”
对此,时念念深表敬意。
军人军嫂果然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人。
第二天,一家子忙着张罗给时大文做好吃的。
“这个白面饼子你放在包的最外面,饿了就去接杯热水泡着吃,顶饿又不惹人眼。”
“这几瓶酱你留着加餐。还有这两块腊肉,你记得送给你领导……”
第三天一到,时家全家人起了个大早,就连在县城上班的时二武都回来了。
时二婶时三婶特地煮了鸡蛋端了过来,让时大文带着在车上吃。
时大柱也搀扶着李大花赶来村口送行。
在一大家子不舍得眼神中,时明德赶着牛车,拖着一车人,去了县城。
临上月台前,时明德伸着粗糙且布满老茧的手,轻轻落在儿子的肩膀上:
“到了部队,要听领导的话,好好干!”
赵雅琴已经红了眼眶:“多给家里寄信哈!回头申请到了随军资格,我就立马让望娣过去。”
时念念也叮嘱:“大哥,我给你做的药丸都放你包里了,记得按时吃药!”
时家三兄弟站在时大文身侧,不舍道:“大哥,我会想你的!”
白望娣没说话,只紧紧抱着时军军,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
有不舍,紧张,骄傲,牵挂。
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句:“照顾好自己!”
火车尖锐的汽笛声响起,像是在催促这场离别。
时大文收起心底的万千思绪,背着行囊,踏上了征途。
爹娘,念念,望娣军军,二武三双五全,我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