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鼓声还在回荡,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陈霜儿坐在角落,茶杯已经凉了。她放下杯子,指尖残留着一丝湿意。
炎烈站起身,手中的酒杯突然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让全场安静下来。
“都别喝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喧闹,“魔修已经进了火灵族的地界。”
众人愣住,几个长老互相看了一眼。有人皱眉,有人脸色发白。
“就在刚才,我确认了一件事。”炎烈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道暗紫色的痕迹,像蛇一样扭曲,“这不是普通的伤。是魔种留下的印记。我曾被它控制,你们当中,未必没有第二个。”
大殿里一片死寂。
一名红袍长老猛地站起来:“族长,你是不是伤重失智了?竟说出这种话!我们世代守护火山,岂容外人污蔑?”
“外人?”炎烈冷笑一声,目光扫向陈霜儿,“若非这位姑娘识破幻阵,亲手封印魔气,你现在可能已经跪着给魔尊献祭了。”
那长老语塞,脸色涨红。
陈霜儿没有动。她看着炎烈,知道他在赌。赌这些长老对族群的忠诚,胜过对异己的排斥。
“现在不是分彼此的时候。”她说,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我在后山看见了交易。仿制的令片,真令将在三日后交接。对方身上有和你体内一样的魔纹。”
她没提姜海的名字,也没说传音符的事。
炎烈点头:“从现在起,全族进入戒严状态。所有人不得单独行动,巡逻加倍,结界由四大长老轮流加固。所有矿脉通道关闭,彻查近三日出入记录。”
“那她呢?”另一名长老指向陈霜儿,“一个外人,凭什么参与我族机密?道源令引来灾祸,留下她,只会招来更多敌人。”
“她是灾祸?”炎烈反问,“还是救命的人?”
“可她也未融合熔岩之心,自身难保,谈何抗敌?”
这句话落下,大殿再次陷入沉默。
陈霜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那枚山形符文还在发烫,体内的灵力依旧滞涩。她知道对方说得没错。现在的她,确实不够强。
就在这时,姜海开口了。
“我能闻到。”他说。
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魔修走过的路,会留下气味。不是味道,是一种……空间的波动。”他抬眼,“东南方向,有东西藏在那里。不是一只,是一群。”
陈霜儿看向他。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种能力。
炎烈皱眉:“你怎么会有这种感知?”
“我不知道。”姜海说,“但从昨晚开始,我就感觉到了。像风吹过皮肤,但风是黑的。”
陈霜儿记起昨夜他收信时的动作。那时她怀疑过他。但现在,他说出了连她都无法察觉的东西。
她立刻站起身:“我们必须去。”
“不行。”炎烈直接拒绝,“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熔岩之心还没融合,肉身重塑没完成,你连自保都做不到。”
“等我准备好,他们可能已经打开通道了。”陈霜儿盯着他,“你愿意再当一次傀儡吗?你族中的孩子、老人,都等着你保护。如果让他们变成行尸走肉,你也甘心?”
“我不是让你等!”炎烈一掌拍在桌上,石桌裂开一道缝,“我是让你先活下来!你想拼命,我不拦你。但你死了,九枚令就断了希望。你以为只有你想赢?我也想!但我不能拿整个族群去赌一个冲动的决定!”
陈霜儿没退。
两人对视,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大殿里的气氛越来越紧。长老们屏住呼吸,没人敢说话。
过了很久,陈霜儿缓缓低头。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慢慢握成拳。
“好。”她说,“我会变强。”
她抬起头,眼神变了。不再是愤怒,也不是委屈。是一种沉下去的坚定。
“但三日后,如果结界再破,我不再等任何人下令。”
没有人回应。
姜海上前一步,站在她身边。他的肩膀几乎碰到她的手臂。
“我跟你一起。”他说。
炎烈看着他们,忽然笑了下。不是嘲讽,也不是轻视,而是一种认命般的释然。
“你们两个……真是麻烦。”他叹了口气,“但我得承认,有时候麻烦的人,才能做成大事。”
他转向长老们:“都听清楚了?戒严令即刻执行。轮值表一个时辰内报上来。若有懈怠,按族规处置。”
“那她怎么办?”先前质疑的长老仍不死心,“让她留在族中,万一……”
“她由我亲自看管。”炎烈打断,“这三天,我会为她护法,助她融合熔岩之心。”
“你伤还没好!”
“正因为伤没好,我才更清楚后果。”炎烈冷冷道,“魔种能侵入我,就能侵入任何人。我不想再看到族人变成傀儡。也不想再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走到陈霜儿面前,直视她的眼睛:“你怕死吗?”
“怕。”她说,“但我更怕来不及。”
炎烈点头:“那就别浪费时间。”
一名长老终于开口:“我支持族长。昨夜若无她出手,此刻我们都在魔气之下。现在赶她走,与恩将仇报何异?”
“我也支持。”另一人附和,“与其内斗,不如对外。”
“够了!”炎烈喝道,“现在不是投票的时候。这是命令。执行就是。”
他转身走向大殿出口,脚步沉重却稳定。
“来吧。”他对陈霜儿说,“我带你去准备的地方。那里安全,适合闭关。”
陈霜儿迈步要跟上。
姜海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她回头。
“东南方向。”他低声说,“那股波动,今天比昨天强了。”
她看着他。他的眼神很稳,没有躲闪。
她轻轻点头,挣脱了他的手,跟上炎烈。
大殿里剩下一群长老。有人摇头,有人沉思,有人默默离开去安排任务。
火柱仍在燃烧,但欢庆的气氛早已消失。
姜海站在原地没动。他的手指慢慢摩挲过刀柄,又停下。
他看向大殿外的夜空。东南方的天际,有一层看不见的压迫感正在堆积。
陈霜儿走出大殿时,风迎面吹来。她抬手扶住寒冥剑,感受到石珠在胸口微微发烫。
它还没有恢复能力。但她不需要回溯过去,也能做出选择。
炎烈走在前面,脚步有些踉跄。他用手撑住墙,咳了一声,指缝间渗出血丝。
陈霜儿看到了,但没有停下。
他们穿过长廊,走向深处的一间石室。门上有封印符文,还未开启。
“进去之后,我会布阵。”炎烈说,“三天内,你不许出来。不管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人,都不要回应。”
“如果结界破了呢?”
“那就等你出来时,亲手杀回去。”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能做到吗?”
她站在门口,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能。”她说。
石门打开,里面漆黑一片。
她走进去,听见身后传来封印启动的声音。
外面的世界还在运转。戒严令开始执行,巡逻的脚步声陆续响起。长老们分头行动,矿脉通道被一块巨石堵死。
姜海站在高台上,望着东南方向的山脉轮廓。
他的鼻尖微微抽动。
那股黑色的空间波动,又近了一点。
他握紧了刀。
刀柄上的纹路磨着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