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贴着地面快速爬行,直冲陈霜儿脚边。她右手迅速抬起,指尖凝聚残余灵力,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冰障瞬间成形,薄如蝉翼却泛着寒光。黑气撞上屏障,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有东西在啃咬冰面。那团黑雾没有散开,反而沿着冰障边缘蠕动,试图绕到侧面。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黑气的动向。这东西不是乱来的,它一直在往她的腰间靠,目标明确。玉佩紧贴皮肤,微微发烫。她立刻明白过来,这魔器能感应道源令的存在,黑气是冲着令片来的。
姜海听到动静立刻转身,刀尖指向地面:“它要碰你?”
“别动。”她说,“它还没突破。”
话音落下,她左手按住玉佩,意识沉入识海。道源令安静地悬浮在心神深处,仿佛有所察觉。她不再犹豫,启动金手指的第二项能力——遗物窥因。但她没用自己的手去碰魔器,而是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傀儡残片。那是之前在大殿里打碎的机关人身上抠下来的,表面还带着干涸的黑油。
她用灵力托起残片,缓缓推向魔器。红晶裂缝还在跳动,频率比刚才快了一点。当残片距离魔器三寸时,腰间的玉佩突然震了一下。不是发热,是震动,像是两者之间产生了某种联系。
她屏住呼吸,继续引导灵力。就在这一刻,道源令自主响应。玉佩表面泛起一层微弱白光,一道无形波动扫过魔器。红晶内部的结构开始变化,裂缝扩大,黑气急速回缩。紧接着,虚影浮现。
那是一条血色长条,从左向右延伸,已经填满了七成。顶端刻着四个扭曲符文,形状狰狞。她一眼认出那是什么意思——尊影归位,七分已成。
姜海猛地站起身:“这是什么?”
“进度条。”她声音很轻,“魔尊复活的进度。”
“还差三成就能回来?”姜海瞪大眼睛,“他们快成功了?”
她点头。虚影只维持了几息就消失了,魔器重新恢复静止,红晶也不再闪烁,像是耗尽了力量。但那种跳动感还在,只是变得缓慢,像是在休眠。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只剩下残留魔气的味道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她靠在石柱上,体力还没有恢复,肩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她抬手压住左肩,指缝间全是湿的。
“现在怎么办?”姜海低声问,“要不要毁了它?”
“不能毁。”她说,“它现在是线索。谁制造它,谁就能收到它的信号。如果我们强行破坏,对方会知道我们拿到了东西,还会派更多人来。”
“那也不能留着。”姜海皱眉,“它刚才还想攻击你。”
“我知道。”她闭上眼,回忆刚才的画面。在进度条出现之前,她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轮廓。披黑袍,头戴角冠,身形高大。那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影像。
她睁开眼:“我看到了‘尊影’。”
“什么?”
“魔尊的影子已经凝聚出来了。”她说,“不是灵魂,也不是肉身,是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存在。他已经能在某些地方显形,只是还不完整。”
姜海握紧刀柄:“那就更得动手了。等他彻底回来,谁都挡不住。”
“所以我们得先找到他们藏在哪里。”她说,“这个魔器是从外面进来的,说明有人把它带进来。它能传递信息,也能接收指令。只要我们能反向追踪它的信号来源,就能定位他们的据点。”
“怎么追?”
“靠它自己。”她看向封灵匣,“它现在被压制了,但不会完全断联。他们会以为它还在工作,会继续发送指令。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它下一次激活,然后顺着波动找过去。”
她说完,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灰褐色的匣子。这是她在玄霄宗领的制式封灵具,专门用来隔绝高阶法器的气息。她把魔器小心放进去,又贴上三道镇压符。每一道符都是特制的,能延缓魔气外泄。
匣子合上后,红光被压住,只能从缝隙里透出一丝暗芒。她将匣子放在身边,伸手摸了摸玉佩。道源令很安静,像是完成了任务。
姜海盘坐在她身后,刀横在膝上。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封灵匣,眼神警惕。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方法?”他问,“那个光是怎么出来的?”
“一种能力。”她说,“只有我能用。”
“是不是和你体内的东西有关?”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太深,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她闭上眼,再次调动道源令的能力,回溯刚才那一瞬的画面。时间倒流,场景重现。她在脑海中看到自己释放波动的那一刻,魔器内部的结构清晰浮现。除了进度条,还有一个极短的信号波纹,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回应。
那个方向……偏西北。
她记住了角度。
“你在想什么?”姜海察觉到她睁开了眼。
“我在确认一件事。”她说,“他们不在附近。这个魔器是远程控制的,信号源至少在千里之外。”
“那我们得走很远?”
“不一定。”她说,“他们需要稳定的节点来维持连接。这种节点不会太多,而且必须隐蔽。只要我们能找到其中一个,就能顺藤摸瓜。”
“可我们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姜海苦笑,“连出去的路都还没探清楚。”
“先活下来。”她说,“然后再去找。”
她靠在石柱上,呼吸渐渐平稳。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脑子已经清醒了。这场袭击不是偶然的,魔修早就盯上了这里。傀儡被改造,阵法被干扰,连守卫都被渗透。这是一个局,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布了。
而她们现在,已经走进了局的中心。
姜海低头看着自己的刀。刀刃上有几处缺口,是刚才战斗时留下的。他用手指蹭了蹭,抹掉一点黑油。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他忽然问,“明知道我们会查,还让它带着信息?”
“因为他们不怕我们查。”她说,“他们甚至希望我们查。这个进度条不是秘密,是警告。”
“警告?”
“他们在告诉我们,时间不多了。”她说,“七分已成,只剩三分。他们不怕我们知道,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阻止不了。”
姜海沉默了一会儿:“那我们就偏要阻止。”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有一丝松动。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退缩,哪怕面对的是化神期的魔尊分身,他也敢挥刀冲上去。
她低头看向封灵匣。那一丝红光还在闪,节奏很慢,像是心跳。但她知道,这不是心跳。这是一种信号,一种联络方式。他们在用这种方式保持沟通,就像渔网上的绳结,一扯就动。
她必须找到下一个结点。
大殿里很安静。预警符还在角落的石柱上贴着,一旦有外力入侵就会鸣响。驱邪粉画的结界也完好无损。她和姜海都没有动,也没有闭眼。他们都清楚,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姜海忽然开口:“如果下次他们来的人更强呢?”
“那就更强地打回去。”她说。
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玉佩。道源令传来一丝温热。这不是恐惧,是回应。它在提醒她,有些事必须由她来做。
她闭上眼,开始调息。灵力一点点恢复,虽然慢,但确实在回来。伤势还在疼,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疼不是阻碍,是提醒。
姜海依旧坐着,刀横在膝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封灵匣,一眨不眨。
红光又闪了一下。
这次的频率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