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霜儿趴在岩石上,手抠进石缝,指节发白。她喘得很急,胸口一起一伏,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裂爪狼在崖下低吼,绕着岩壁转圈,不肯走。她不敢松手,也不敢闭眼。
天边有一点亮光,风从海面吹来,带着湿气。她知道太阳快出来了,狼怕光,再撑一会儿就能活命。她慢慢挪动身体,想往山坡上方爬。腿抖得厉害,每动一下都像被刀割。
她咬牙撑起身子,膝盖压在地上,一点一点往上移。碎石硌着掌心,她没感觉疼,只想着离开这地方。她的左脚踩到一块平石,刚要发力,脚下突然一沉。
那块石头翻了过去。
下面露出一个圆形的图案,刻在地上的,满是青苔和裂痕。她来不及反应,脚已经踩了进去。地面猛地一震,耳边传来石头断裂的声音。周围岩壁出现裂缝,碎石哗啦啦往下掉。
她惊叫一声,站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脚下的山体开始崩塌,大块岩石滚落深渊。她伸手乱抓,只扯下一把枯草。身体失去支撑,跟着乱石一起往下坠。
风在耳边呼啸,她翻滚着落下。背部撞上突出的岩石,剧痛传来,嘴里有血腥味。她蜷缩身体,护住头。她以为自己会摔死。
就在这一刻,胸口突然发烫。
那枚石珠热得像火炭。灰白色的表面开始发光,微弱但清晰。光芒从她衣领里透出,照在脸上。她低头看见石珠浮在胸前,离皮肤有一寸距离,发出柔和的光。
接着,一层光罩把她包住了。
下坠的速度变慢了。周围的岩石还在快速落下,可她像是被托着,缓缓下降。光罩贴着她的身体,像一层看不见的壳。她不再翻滚,而是头朝上,平稳地飘着。
她喘不过气,脑子发蒙。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没有摔下去。她抬头看,崖顶已经变成一条细线。裂爪狼的吼声听不见了。
光罩持续发亮,带着她穿过黑暗。她感到一股暖流从胸口扩散到全身,伤口不那么疼了。手指能动了,她下意识抓住石珠。它还在发光,温度慢慢降下来。
她听见一个声音。
不是从外面来的,是从脑子里响起的。很模糊,像有人在说话,听不清内容。她努力去听,只抓住几个字:“……令归……主……”
然后画面闪现。
一片云海,一个人站在高处,背对天空。他手里拿着一块令牌,形状和她腰间的石珠一样。风吹动他的长袍,他没有回头。她想看清他的脸,可影像一闪就没了。
她眨了一下眼,发现自己还在下落。
光罩依然包裹着她,速度很慢。她能看到崖壁上的植物,藤蔓垂下来,叶子宽大。有些地方长着发光的苔藓,淡绿色,照亮一小片区域。她离地面越来越近。
她看到底下了。
是一片草地,不大,被四面岩壁围着。草叶厚实,颜色深绿。中间有一小块水洼,水面平静。周围没有树,只有几块倒下的石柱,上面也有符纹,和她踩中的阵法有点像。
光罩带着她落在草地上。
她双脚触地,膝盖一软,坐了下去。石珠回到她手中,光消失了。它又变回那枚灰白色的石头,表面粗糙,像海边捡来的普通样子。
她坐在那里,喘气。
身上多处擦伤,衣服破了,肩膀还在流血。腿上有划痕,脚底磨出了泡。她动不了,只想躺下。她靠着一块石头,慢慢滑倒。草地很软,她侧身躺着,脸贴着草叶。
呼吸渐渐平稳。
她睁着眼,看天空。崖太高,只能看见一小块天。天色亮了一些,应该是清晨。她知道自己还活着,但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石珠贴在胸口,还有余温。
她想起刚才的影像。那个背影,那块令牌。她不明白那是谁,也不懂那些话的意思。她只知道,这石头救了她。
她抬手摸了摸石珠。
它安静地躺在她掌心。她握紧它,手指发抖。她不想松手。她怕一松手,它就会消失。
她闭上眼。
身体太累了。失血让她头晕,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她想保持清醒,可意识在下沉。她听到水滴落的声音,一滴一滴,很轻。她分不清是真实的声音,还是幻觉。
她又看见那个背影。
这次他转了一下身,肩膀露出来,穿的是古式长袍。她想看清楚,可画面又断了。她听见一句话:“道源令,认主。”
然后是沉默。
她躺在草地上,手指仍握着石珠。呼吸变得均匀。她的脸沾了血和泥,头发散开。一只虫子从草叶上爬过,停在她手背上,没被察觉。
光罩消失后,崖底恢复安静。
水洼泛起一圈波纹,无风自动。草叶轻轻晃动,像是有人走过,但周围没人。石柱上的符纹闪过一丝微光,很快熄灭。
她彻底昏过去了。
石珠贴在她心口,再次发热,比之前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