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欢呼并未持续太久,便被沉重肃穆的氛围所取代。伪神湮灭的巨坑如同九幽裂隙的一道新伤,无声地诉说着方才战斗的惨烈。空气中弥漫着能量焦糊、血腥与魂屑混合的怪异气味,令人窒息。
天兵与雷将们沉默地穿梭在狼藉的战场上,收敛同袍的遗骸——那些尚能留下形体的,大多也已是残缺不全。更多的,则已在伪神的咆哮与最后的爆炸中形神俱灭,回归封神榜等待漫长的重塑。伤亡数字初步统计上来,触目惊心,尤其是作为先锋和承受伪神主要怒火的部队,几乎十不存一。
伤员营地更是忙碌不堪。随军的仙医官与精通治疗术法的仙官们全力施为,柔和的光芒在各色伤兵身上闪烁。冷千浑身是血,多处骨骼碎裂,仙魂亦受震荡,但凭借其强横的修为和意志,已从昏迷中苏醒,正咬牙接受治疗,只是短时间内已无法动武。
林凡的情况稍好,主要是仙力耗尽与神识透支,身体亦有内伤,但根基未损。在服下百里长青紧急送来的珍贵丹药后,他已能勉强盘坐调息,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他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对面的夜茉身上。
夜茉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身体表面的那些诡异裂纹虽然不再蔓延,却也未曾消退,仿佛烙印一般。那枚耗尽力量的寂灭毒珠安静地躺在她掌心,黯淡无光。一位资深的仙医官检查后,对闻讯赶来的李靖和闻仲摇了摇头。
“闻天君,李天王,此女伤势极其古怪。她体内似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剧毒力量在冲突,一种暴烈阴邪,另一种……却带着一种悖逆的生机。二者皆已侵入其仙魂本源,若非她本身毒道修为精深,恐怕早已……如今,外力难入,能否醒来,全靠她自身的意志和造化了。”
李靖与闻仲闻言,眉头紧锁。夜茉在此战中居功至伟,若就此陨落,于公于私都是巨大损失。
“不惜代价,稳住她的伤势。”李靖沉声道,“待回天庭,再寻良策。”
闻仲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整个营地,最后落在正在调息的林凡身上,闪过一丝复杂。此子不仅洞察力惊人,更在关键时刻找到了伪神的致命弱点,其展现出的潜力与价值,已远超一个六品巡案使。
就在这时,一名雷部神将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块焦黑的、似乎是什么法器残片的物体,上面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与伪神同源但更加精纯的邪恶气息。
“禀天尊、天王,在伪神湮灭核心区域附近,发现此物。其上……有微弱的神魂烙印痕迹,虽已几乎被抹去,但雷法感应之下,仍能捕捉到一丝不属于九幽之地的、纯正的天庭仙灵之气!”
李靖与闻仲瞳孔骤然收缩!
天庭仙灵之气?!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身份不低的天庭仙官,曾近距离接触过伪神的核心,甚至可能……就是其操控者之一!
这几乎直接印证了幕后黑手就隐藏在天庭高层之中!
“封锁消息!”李靖立刻下令,声音冰冷,“此物由雷部秘密保管,未经本王与闻天尊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触!”
“是!”
神将领命而去。李靖与闻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山雨欲来的凝重。伪神虽灭,但真正的敌人,却从阴影中露出了更多马脚,也意味着接下来的斗争,将更加凶险。
百里长青走了过来,低声道:“两位,战场已初步清理完毕,残敌已肃清。是否即刻班师?”
李靖望向那沉寂的归墟魂井和巨大的坑洞,沉声道:“班师!此地已无价值,留下少量人手设立警戒即可。我们必须尽快返回天庭……有些人,恐怕已经等不及要给我们‘接风洗尘’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与杀意。
大军开始有序集结,准备撤离这片付出了惨烈代价才夺取胜利的死寂世界。
林凡在仙吏的搀扶下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夜茉,又望向那焦黑的法器残片被带走的方向,心中沉甸甸的。
胜利的喜悦早已被现实的残酷与未来的莫测所冲淡。他知道,返回天庭,等待他们的绝非仅仅是鲜花与封赏,而是一场更加不见硝烟,却同样你死我活的战争。
而他和他的朋友们,无疑将再次被推至风口浪尖。
(第八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