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能看见了
“呸呸呸!胡咧咧啥呢!”小姨夫也激动得不行,眼眶通红,强忍着泪,轻轻拍了小姨一下,
“这是天大的好事!说啥死不死的!”他转向李小白,声音也哽了:“小白,需要咱干啥?你尽管说!”
晚晴早就听得呆住了。她能“听见”父母声音里那从未有过的、巨大的惊喜和哽咽。
眼睛……看见?从出生起,她的世界就只有声音、触感、气味和温度。
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她能“看见”了?能看见天空是什么颜色?云彩是什么形状?
能看见妈妈笑起来眼角的皱纹,爸爸总也刮不干净的胡茬?能看见陪了她十几年、却从未知道长什么样的大黑?
一股巨大的、几乎让她眩晕的渴望和激动冲上心头,让她手脚都有些发麻。
“姐……”晚晴摸索着抓住李小白的手臂,声音又轻又抖,带着不敢置信的期盼和一点点怕梦醒的怯意,“真……真的能行吗?我……我能看见?”
“放心。”李小白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放松,交给姐。现在,咱们就开始。”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人压抑不住的、激动的呼吸声。所有的目光,都紧紧锁在那只小小的蜻蜓,和晚晴写满渴望的脸上。
李小白让晚晴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则托着那只碧绿的蜻蜓。这次契约更偏向一种灵识的联结与共享。
“晚晴,别紧张,就像昨天一样,放轻松,接受它。”李小白说着,指尖再次凝起一点微光,轻轻点在蜻蜓身上,又虚点在晚晴的眉心。
那蜻蜓振了振透明的翅膀,轻盈地飞起,在晚晴头顶盘旋了两圈,然后缓缓落下,竟像一枚别致的发簪,稳稳停在了晚晴的鬓边。
晚晴只觉得眉心微微一凉,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涌了上来。
起初是模糊的光斑,晃动着,杂乱无章。她有些无措地眨了眨自己看不见的眼睛。
“别急,晚晴,试着……别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接受那些画面,像感受声音和触摸一样。”李小白温柔的声音在旁边引导。
晚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再试图去“寻找”视线,而是敞开心神,接纳那涌入脑海的陌生信息。
光斑渐渐凝聚、清晰,勾勒出线条,涂抹上颜色……
一幅画面,真的像画一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家,家里的客厅。
她“看”到了褪了色的旧沙发,看到了墙上那幅有点歪的风景画,看到了窗户,以及窗外透进来的、亮得让她下意识想闭眼的阳光。
然后,她“看”到了人。
一个离她很近的女人,正捂着嘴,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全是泪,那是……妈妈?
原来妈妈的眼角有这么多皱纹了,原来妈妈哭起来是这样的。
旁边站着个男人,侧着身子,肩膀在微微抖动,正使劲用手背抹眼睛,是爸爸。爸爸的背,好像没有小时候感觉中那么直了。
还有……大姨?大姨夫?他们站得稍远点,也都红着眼眶,脸上是又惊又喜的表情。
姐姐李小白站在她正前方,脸上带着鼓励和一点点紧张的笑。
还有……脚边那一团温暖的黑影。是……大黑!它正仰着脑袋,湿漉漉的黑眼睛关切地望着她,尾巴小幅度地摇晃着。
“我……我看见了……”晚晴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像梦呓。
她试着,非常缓慢地,站了起来。动作有些笨拙,因为视觉的突然加入,打乱了她以往完全依赖其他感官建立的平衡感和距离感。但她稳稳地站住了。
在家人紧张又期盼的目光中,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地,
朝着门口的方向,迈出了一步,两步……走到门口,她的手触摸到熟悉的门框,视觉和触觉吻合了。她又慢慢地转过身,走了回来。
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了。妈妈依然捂着嘴,可眼泪流得更凶了,那是喜悦的泪水。
爸爸干脆扭过头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掉泪,可抽动的肩膀出卖了他。
晚晴的心被一股滚烫的热流填满了,酸酸胀胀,又无比温暖。她径直地、稳稳地走到妈妈面前。
她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摸了摸妈妈湿润的脸颊,触感和视觉完美重叠。
然后,她向前一步,轻轻抱住了这个为她操碎了半辈子的女人。
“妈……”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笑,也带着泪,“我能看见了……妈,我看见你了。”
这句话,像终于打开了某个闸门。
“哎!哎!我的闺女啊!”小姨再也忍不住,紧紧回抱住女儿,放声大哭起来
那是积压了二十多年心酸、担忧后,骤然释放的狂喜。
小姨夫也转过身,一把将妻女都搂进怀里,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李妈和李爸也在一旁抹眼泪,又忍不住笑。
大黑似乎也感受到喜悦,绕着抱在一起的三人,欢快地摇着尾巴,发出“呜呜”的哼唧声。
一家子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后。
小姨拉着李小白坐到沙发边,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里满是做母亲的担忧,问题一个接一个:
“小白啊,这蜻蜓……它平时都得吃点啥呀?是不是得抓小虫子?这大冬天的,上哪儿找去?用不用姨去早市买点鲜肉沫喂它?”
李小白刚想开口,小姨夫也凑过来,皱着眉头,很是严肃地补充:“对,还有,它用不用喝水?拿个小碟子装点水放着?
它睡觉在哪儿睡?给弄个小窝?万一它冷了……要不要整个棉花套子?”
“是啊是啊,”小姨忙不迭地点头,越想越觉得有太多要操心的,
“它这整天飞,累不累?要不要让它多歇着?还有,它会不会生病啊?要是病了,咱们……咱们也不会给蜻蜓瞧病啊!这、这可咋整?”
小姨说着,又有点着急上火了,紧紧攥着李小白的手:“小白,你快跟姨说说,都得注意啥?千万不能亏待了这小家伙,它现在可是晚晴的眼珠子啊!”
看着小姨和小姨夫这恨不能立刻给蜻蜓制定一份详细饲养手册的架势,李小白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她耐心地等两人把最担心的问题都倒出来,才笑着拍拍小姨的手:
“小姨,姨夫,你们啊,就把心稳稳当放回肚子里吧。”
她指了指乖乖停在晚晴鬓边、仿佛一件活首饰的碧绿蜻蜓:“它不是普通的蜻蜓,是开了灵智的灵虫。
而且,它现在和晚晴结的契约,跟大黑那种还不完全一样。它俩现在是‘共生’的关系。”
“共生?”小姨和小姨夫没太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