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民医院,早已荒废了三十多年。
断壁残垣,荒草丛生,晚风穿过破碎的窗户,发出呜呜的鬼叫,像是有无数亡魂在此哭泣。
这里是城市里着名的“鬼楼”,别说晚上了,就是大白天,也没人敢靠近。
一辆五菱宏光,却像是无视了门口那“禁止入内”的牌子,也无视了那两米多高的围墙。
它直接从紧锁的生锈大门上,“穿”了过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车内的陈阳,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脸上没有半点紧张。
开玩笑,他连地府都去过,还怕这小小的凶宅?
更何况,他现在自己就是个“幽灵车手”。
大家都是同行,客气点。
导航上那个微弱的光点,指引着他,穿过一栋又一栋废弃的建筑。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栋标着“住院部”的大楼前。
“四楼,404……”
陈阳抬头看了一眼那黑洞洞的窗口,在心里对车子下令。
“垂直上去。”
五菱宏光S像是摆脱了地心引力的宇航器,无声无息地,贴着斑驳的墙面,垂直向上“飘”去。
二楼,三楼,四楼。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404病房的窗外,悬浮在半空中。
陈阳偏过头,朝病房里看去。
那是一间极其破败的房间,病床已经烂得只剩下铁架子,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孩,正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那就是阿娟。
一个被困在这里,重复了五十年死亡瞬间的可怜灵魂。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窗外。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辆悬浮在窗外、完全不符合物理学常识的五菱宏光时,她那双空洞了五十年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她看见了!
她真的看见了!
不是幻觉!
陈阳冲她咧嘴一笑,摇下了车窗。
“迷途的阿娟?”
他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故意压低了声音,显得很专业。
“你叫的灵魂摆渡,到了。”
阿娟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激动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五十年了。
她每天都在重复着心脏病发作的痛苦,在无尽的黑暗和绝望中沉沦。
她能看到外界,但外界看不到她。她能听到声音,但没人能听到她的呼救。
她就像一个被世界删除的错误代码,被永远地困在了这个小小的房间里。
直到今天。
直到这辆破车的出现。
“上车吧,丫头。”陈阳用下巴指了指后座,“再磨蹭下去,天可就要亮了。”
阿娟点了点头,泪水无声地滑落,瞬间又化为虚无。
她从地上一“飘”而起,试探着,向车子伸出了手。
她以为自己会像穿过其他所有东西一样,直接穿过去。
但她的指尖,却真实地,触碰到了冰冷的车门。
阿娟浑身一颤,像是触电一般。
这是五十年来,她第一次,再次拥有“触感”。
她笨拙地,穿过玻璃,飘进了车里,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后座上。
就在她坐稳的瞬间。
整个病房的场景,骤然一变!
原本破败的房间,瞬间变得崭新,墙壁雪白,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刺耳的心电监护仪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
“病人窦房结停搏!快!准备除颤!”
“肾上腺素一支!”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同样半透明的医生护士身影,凭空出现,手忙脚乱地围在一张病床边。
而床上躺着的,正是阿娟自己!
死亡的循环,又开始了!
一股强大而阴冷的吸力,从病床上发出,想要把阿娟从车里,重新拖回到那个永恒的噩梦之中!
“啊!”
阿娟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裂了。
“坐稳了你!”
陈阳低喝一声,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甚至连方向盘都没动一下,只是在心里,冷冷地下达了指令。
“走。”
嗡!
五菱宏光S的车身,只是微微震动了一下。
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强大吸力,在触碰到车身的瞬间,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瞬间烟消云散。
什么死亡循环,什么地缚灵的束缚。
在“逻辑豁免”面前,统统都是无效的低阶法则。
车子像是一艘破冰船,轻而易举地,碾碎了那循环的场景,载着阿娟,从那栋绝望的大楼里,一穿而过。
当车子重新回到城市的夜空下时,阿娟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她回头望去,那栋困了她五十年的鬼楼,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她……自由了?
就这么……简单?
她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夜景,看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
“目的地,城东日出观景台。”
陈阳的声音,在驾驶座响起,平静而有力。
“全程高速,预计十分钟后到达。”
五菱宏光S,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流光,向着东方,那片即将亮起的天空,全速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