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张扬露出一副果然的神情。
看来他的眼光没有错,她不是一般的女人,连他哥这种活阎王都敢整。
张扬看着他手臂上那些被咬的窟窿,不禁咋舌,这伤口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咬的,而且瞅着数量还不少,但他也不敢问,只能围着裴屿的身边走了两圈,看着他清理伤口。
而就在张扬转到第三圈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粉毛脑袋晃到裴屿的面前,略带稚嫩的脸上一派严肃。
“她是不是因为裴凛杀了魏延,所以她连同裴家,连同你,都在记恨?为此还特地的摆了你一道。”
拿着棉布擦拭的手一顿。
浓密的睫羽微抬,露出了眼帘下漆黑的眼睛,深刻的眉压眼只是一个轻微的抬眸,便有挡不住的的凌冽迎面而来。
张扬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反而持续的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难道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她真的喜欢魏延……”
他说着说着声音也低了下来,眉心紧皱,人却出神的盯着半空中,但若是仔细看的话,又能在他的神情里瞧见一丝落寞。
原来她一直都记恨着魏延的死。
她连对他哥都能这么狠,要是他凑到她的面前,会不会真的一枪崩了他?
顿时张扬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有些蔫儿了,原本就很遥远的希望,现在更是被掐的一点火星子都没有了,于是他又瞅了一眼裴屿手臂上的伤,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支着脑袋深深叹了一口气:“哎……”
而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张扬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说出那句‘她真的喜欢魏延吗‘的时候,裴屿的脸更沉了。
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让他本来就不敢接近的脸,变得更加阴寒。
但片刻的停顿之后,裴屿黑着脸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管小血清,外包装有点类似于胰岛素那种圆桶便捷注射,他面无表情的朝着手臂上来了一管。
可没一会儿,张扬却又加了一句。
“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值得她付出这么多,甚至是杀人……”
“…女孩子不是最讨厌血的吗?…”
阴寒的脸上微微一动,就像是一片树叶落在湖面,只是落下的一瞬间产生了片刻的涟漪,随后就是静默。
两人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儿,张扬继续看着空气发呆,裴屿则慢慢的收拾自己的伤口。
十来分钟后。
泄了气的张扬脑袋趴在桌子上,低落的情绪微微回笼,嘴里却还不忘告诉裴屿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对了哥,仓库爆炸的事情,不是把张家的楼一同给烧了吗,他们让我们赔钱,六哥前天过去谈了,没有谈拢,还和张锋干了一架,手断了,现在还在家里修养。”
“而且六哥被打之前放了一句狠话,说要烧了张家另外一栋房子,就在今天,那栋房子真的着火了,又被烧成了空架子,我打电话问过六哥,六哥说不是他。”
“我肯定是相信六哥的,可那地方又老又旧,根本没有监控,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说着他抬起脑袋看着旁边的人:“哥,你说六哥会不会撒谎,就是他不爽被打,然后烧了房子,不承认。”
收拾完手上的伤口,裴屿将视线重新落在张扬的脸上:“他没那个胆子。”
“仓库起火的原因找到了吗?”
“查了,好像是电路老化短路造成的,当时值班的人正好不在,火就烧起来了。”
“没有外人?”
张扬摇了摇头:“没有外人。”
裴屿将身上的伤收拾好后,侧眸盯着他:“不用着急,先等着吧,时间会给我答案,张厉想要做什么,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完裴屿便转身上了楼。
张扬看着他哥离开的背影哦了一声,算是回答,随后整个人拉耷着脑袋又回到了沙发上。
他将暂停的电影继续播放,明明大屏幕里是他最喜欢,也是最精彩的打斗戏,但张扬的目光却有些出神。
脑子里还在想着魏延两个字,最后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裴家直系住的地方和魏家一样,地方非常大,同时还有一块特别的区域是用于陵园的地方,都是很早之前建立的,这也算是他们三大家族直系里,共同有的老毛病。
裴屿换了一件黑色的毛衣和灰色西装裤,一个人朝着园陵的方向走去。
陵园里面的布局其实和魏家的相差不大,但都是根据了一定的风水进行的安葬,以求自己的先辈能对后世子孙有所庇佑。
可裴家的陵园里,却有三处地方除外,不仅没有极佳的风水,甚至非常差,可以说能让里面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裴屿顺着一条小道往里走,那是整个园区最偏僻,阳光最少的地方,但那里伫立着三处被风霜吹刷的墓碑,最边上是一道三米高的墙。
而墓碑的前方却没有一点贡品,甚至连其周围都长满了高低不一的杂草,长得高的甚至将墓碑都遮挡了一大半,裴屿走到了左边的那个墓碑前面。
那个墓碑上写着裴凌宇的名字,名字的下方有一张照片,只是照片上却没有脸,好像有谁拿着剪刀,从脖子处开始,将他的头颅给剪掉了。
陵园很空旷,他所在的位置又正好背着阳光,夕阳只能照到不远处,他和墓碑都在一片阴影里,旁边的树叶被风吹的莎莎作响,阴沉沉的让人格外不舒服。
裴屿只是盯着裴凌宇的墓碑,看着那张没有头颅的照片,漆黑的眼底是一望无边的冰原。
“本来都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今天看着那些肮脏的东西,忽然又想起来,但还是和从前一样,无比让人作呕。”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漠的笑容,语气很轻,像是平日里闲适的话语,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那一天,明明都用刀子将你的脸都划烂了,我记住的分明是那堆血肉之下的白骨,怎么今天偏偏就想起来了呢?”
说着那一天的画面瞬间浮现在他眼前。
当时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视线里的东西,格外清晰。
而他的手里拿着沾满血的刀,地上躺着一个尸体,尸体的脸已经血肉模糊,红色的血从尸体的脸一直向下蔓延,空气里都是血腥的腥臭味。
他却站在旁边,一直看着,看了很久,直到将那张白骨可见的脸完完全全的记住,他才转身离开。
想着,裴屿的眉心微凝,难得的泄露出的一丝真实的情绪:“都怪她,她就像狐狸一样的狡猾,很喜欢骗我。”
但下一秒,他又不解的微微偏着头,眼中满是疑惑:“可她是怎么知道我害怕蛇的呢,明明知道的人,全都被我杀了。”
“她的身上好像有很多的秘密,好像我每一次看过去,都是不同的一个人……”
忽然他的眉心散开,脸上的不解也消失了,又是那抹熟悉的笑容。
“还好裴凛那个废物听话杀了魏延,不然……应该遇不到这么有趣的人。”
“我得抓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