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要把你们俩恋爱的剧本再演一遍。”随后他抬眉,目光锐利,“不过你知道,诛仙剑阵是我的头牌杀招。不是想学就能学,想用就能用。”
衡辰起身,棋子一落,“就算如此,我也要试试。”他咬牙,握拳,深吸一口气。
衡辰闭上眼,仿佛听见当年那句轻佻却坚定的话:“师姐,你笑了,我都看见了。”他记得师姐微微扬起嘴角,那一刻光线柔和,因为她终于笑了。
他回忆起师姐曾对自己说过:“哪怕你以后没能变得很强也没关系。那时候至少我已经足够强大,那时候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哪怕一辈子。”
“这就是你说的尽你所能嘛?师姐,跟你相处这么久,我才发现,你怎么这么傻?”
通天看着衡辰,似乎回忆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波澜,放下一子,那一子落在棋盘中央,如同定海之针。
棋盘光芒骤亮,一子接一子落下。黑金气纹在空中盘旋,阵阵灵力震动像潮水。
通天落子稳重,每一落都像是先手,一步步逼近胜势。衡辰落子急促,但每一步都带着情感的波动——他的每一子,都是包含着自己的情感,为了鹿野师姐的一个微笑;每一次换子,他在心里默念:不能让她再孤单。
终于通天似乎是看到了衡辰的决心,也似乎是想起了过往。“居然被一个后辈上了一课,该说不愧是我的一部分吗?”通天叹了口气。
随后通天一指点向衡辰“等你能靠自己成仙,就可出去应对接下来的危机了。”
衡辰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自己身体一坠,仿佛陷入无底洞。
当他再度睁眼,眼前已不是熟悉的景象,他置身于一座古朴的村落,夕阳低垂,炊烟袅袅。
“也是弥补上一世人类时期英年早逝的遗憾了。”衡辰笑了笑,虽然他已60岁左右,但还是能运动运动,做些工作。
他化名“辰河”,隐姓埋名,在一座偏远山村落脚。
村子靠山而建,晨光总会洒在青石小路上。辰河在街口搭了间小屋,屋外摆着木屑成堆的木雕。他擅长雕刻,或佛像、或兽首、或小人偶,皆栩栩如生。
久而久之,村里孩童都喜欢跑来围观,看他用那柄旧刻刀,轻轻一划,便让木头有了眼、有了神。
辰河从不赶他们,还会笑着递出几只雕好的小玩意儿——有时是一只木剑,有时是一只木鸟。孩子们总说他“手里藏着魔法”,辰河只是微笑。
某日,他抬头,看见人群之外站着一个形容枯槁的男孩。那孩子衣衫褴褛,面上尽是伤痕,眼中却有一种熟悉的冷意。辰河心中微动,随口问村民:“那是谁家的孩子?”
村民避讳地摇头,说那是隔壁城镇逃来的野种,父母早亡,被人称作“丧门星”,没人敢靠近。辰河怔了怔,低声喃喃:“丧门星么……曾几何时,我也被这样叫过。”
他看那孩子,越看越觉得像少年时的自己,不如说就是平行时空的自己——孤僻、倔强、被世界厌弃。
几天后,那孩子偷偷靠近辰河的小屋。辰河递给他一碗粥,淡淡道:“吃吧。”
孩子低着头狼吞虎咽,直到最后才抬起眼。辰河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怔了片刻,喃喃答道:“衡……衡辰。”
那一刻,辰河指尖一颤,刻刀划破木头,发出刺耳的裂音。他心底掠过一丝不安,像是命运在暗处轻轻笑了一声。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又递了半个馒头,道:“路远,吃饱再走。”
之后便再未提此事,也未试图留人。修行到他这一步,早已懂得——命有定数,因果不可乱动。
岁月无声,辰河在村中过了许多年。
他看四季轮转,看孩童长成青年,看老人归于泥土。木雕一尊尊陈列,灰尘落上去,又被风吹散。那孩子自离开后,音讯全无。辰河偶尔也会想起,心底淡淡一叹。
直到某一日,天地变色,山川震颤。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鸣,犹如万军咆哮,地面一寸寸碎裂。辰河循声而去,站在高坡上,看见了让他震撼的一幕
——
那少年,已然长成青年。
正是当年那位被唾弃、被驱逐的“衡辰”。
此刻他立于焦土之上,长发飞扬,双眸如血,手中也握着青萍剑。脚下是一座已化为灰烬的城池,万具尸骸如山,连空气中都透着灼人的怨气。
他一人屠尽一城。那股剑意,直撕天幕。辰河能清楚感知——那是“诛仙剑阵”的气息。
只是不同于自己,那个“衡辰”的剑意里没有天道与生机,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恨。他挥剑的每一瞬,都像是在向命运讨还债。
辰河怔怔望着那片炼狱般的废墟。风吹起灰烬,落在他发间。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若自己当年没有遇到鹿野,没有那一场伞下的救赎——自己,也许就会是眼前的“他”。
那位“衡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回首一眼。那目光冷漠而空洞,仿佛隔着千万年轮回。
两人的视线短暂相交,便各自转开。那年轻的“衡辰”没有说话,只是负剑转身,踏向下一个方向。
辰河久久立于废墟前,灰尘漫天。他看着那空荡的城池,喃喃低语:“不知道他能不能遇到配属于他的鹿野师姐,等他遇见属于他的师姐,她还能拦住他嘛?”
二十年如一梦。他看着自己银丝爬满鬓角,看到斑白在掌心延展,他所珍爱的工具自己拿不动。
二十载归零,衡辰终于老去。他无力地躺在草屋的床榻上,屋檐下枯叶飘落,一如他无法支撑的窒息。
他闭上眼,脑中浮现出在这的种种回忆。就在那叹息感慨之际,通天的声音骤起:“棋终一局,你可行?”
衡辰闭目,脑海掠过二十年凡尘、“我行。”他在心中对自己承诺。
天空扭曲,凡尘碎裂,化凡的寿命仿佛被一声裂响切断——一瞬,他破碎肉身,透体而出。白日之下,他身形霞光映照。通天的棋盘彻底碎裂,黑金光散去,只余这一道剑鸣。
他跃入天际,一脚踏破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