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的准备时间紧迫得像被狼追。
老于拉着老方去找厨娘玛莎大婶,快速问清了“昏睡草”的特征——叶片边缘有细密锯齿,开不起眼的淡紫色小花,茎秆折断会渗出乳白色汁液,通常生长在背阴潮湿的岩缝或溪边。玛莎大婶还嘟囔着给了他们一小罐标记牲口的红色油膏,反复叮嘱那玩意儿味道冲,沾手上三天都洗不掉。
老高则利用这点时间,用能找到的最快的工具(一把小锉刀)小心翼翼地从“荒芜结晶”边缘锉下了一小撮比之前更明显的暗红色粉末,用油纸仔细包了好几层,塞进贴身口袋。“万一需要对比,或者……应急。”他没说应急什么,但眼神闪烁。
老潇和老赵去马厩挑选马匹和准备装备。他们选了五匹牧场里耐力最好、性情相对沉稳的夸特马,配上最简化的鞍具——长途追踪,轻装是关键。每人除了自己的步枪、手枪、猎刀,只额外携带了少量弹药、水囊、肉干、盐块、一小包火柴、简易医疗包(绷带、止血草药粉)和一条厚毯子。望远镜只有一个,是鲍里斯留下的。
塞缪尔匆匆送来几张粗糙的手绘地图——牧场周边和西边部分山区的地形概略,有些地方标注着“危险”、“沼泽”、“易迷路”。还有一枚铁哨,是紧急联络用的。
“保持隐蔽,活着回来。”塞缪尔用力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膀,眼神里是少见的凝重。
霍克没有露面,但命令已经下达。
当五人五骑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悄从牧场侧门溜出,汇入西边苍茫的群山阴影时,一种混合着冒险、未知与危险的战栗感攫住了每个人。
他们沿着鲍里斯指示的、匪徒小队离开的大致方向,先是找到了矿洞附近监视组留下的暗记,然后开始追踪马蹄印和新鲜的马粪。匪徒似乎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也许他们觉得在这片荒凉山区没人会跟踪,或者他们急于赶路。
追踪并不容易。西边的山势很快变得陡峭崎岖,森林更加茂密,松树、橡树和不知名的灌木层层叠叠。道路(如果那算道路的话)时断时续,经常需要涉过冰冷的溪流,或者攀爬碎石遍布的斜坡。早春的山风依旧寒冷,裹挟着湿气和腐叶的味道。
老赵展现出他巡猎命途带来的敏锐,总能从凌乱的落叶和倒伏的草茎中分辨出最细微的马蹄痕迹。老方则依靠“工具理性”印记带来的空间感和分析能力,结合地图(尽管粗糙),不断判断最佳追踪路线和可能的匪徒目的地。老于负责留意可食用的植物(补充肉干)和寻找水源。老潇和老高一前一后,警惕着周围动静。
“马蹄印很乱,速度不慢。”中午时分,在一处小溪边短暂休整饮马时,老赵指着地上的痕迹说,“他们好像很急,但又不完全是逃命……更像是有明确目标地赶路。”
“往这个方向……”老方摊开地图,手指沿着他们行进的路线向西延伸,指向一片几乎没有标注的空白区域,“再往深处走,地图上就没了。塞缪尔说,老猎户都很少去那边,传说有‘不干净的东西’,动物稀少,泉水苦涩,草木枯败。”
“枯萎谷?”老于想起玛莎大婶提过一嘴。
“可能。”老方收起地图,神色严峻。手腕上的“秩序之种”自从进入这片山区,一直有隐约的、持续的悸动,仿佛在感应着远处某种庞大而混乱的源头。“大家提高警惕,越往里走越不对劲。”
继续前行,环境的变化逐渐明显。树木的形态开始扭曲,树叶稀疏发黄,树皮上出现不正常的灰白斑块。地面的苔藓和低矮植被变得枯槁,颜色暗淡。空气中那股腐叶味里,似乎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和灰尘的干燥气息。鸟兽的踪迹越来越少,四周异常寂静,连风声都仿佛被吸走了。
“这地儿……够邪门的。”老高环顾四周,低声道,“能量流动都他妈快停滞了,晃晃悠悠的,跟死水似的。”
“我说什么来着,肯定有问题。”老潇握紧了缰绳。
傍晚时分,他们追踪着马蹄印,绕过一道布满嶙峋怪石的山脊,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让人心底发寒。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呈不规则碗状的山谷。谷地宽阔,但景象触目惊心:大片大片的土地呈现出病态的灰褐色,植被稀疏凋零,只剩下一些扭曲、干枯的灌木和零星矗立的、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惨白树干。谷底中央,隐约可见一条早已干涸的河床,布满龟裂的泥土和灰白色的砾石。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种惨淡的、仿佛永远处于黄昏的微光下(实际是夕阳被山脊遮挡),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而就在山谷的入口附近,一片相对平坦的坡地上,他们看到了火光和隐约的人影——是匪徒的临时营地!大约七八个人,五六匹马拴在枯树下,他们点起了两堆篝火,似乎正在休息和进食。
更重要的是,在山谷入口的另一侧,靠近岩壁的地方,似乎有一些……人工痕迹?几堆乱石堆砌的矮墙?还是倒塌的建筑废墟?距离太远,天色又暗,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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