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小萌主 第78章 大地之痕

晨光熹微，后土娘娘的道场“坤元界”才刚刚苏醒，林羽仙已经站在了修炼场中央。

她深吸一口气，按照娘娘传授的法诀，将体内微薄的灵力汇聚于指尖，对准面前一颗普通的鹅卵石。

“起。”她轻喝一声。

石子纹丝不动。

林羽仙咬紧下唇，再次运转灵力。这一次，石子微微颤动一下，又归于平静。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滴入泥土之中。她不肯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直到夕阳西沉，那石子终于摇晃着离地三寸，悬浮了不过一息时间，便重重落下。

“看啊，咱们的‘天才’师妹还在和石头较劲呢。”不远处，几个早入门的弟子窃窃私语，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讥讽。

林羽仙恍若未闻，只是默默拾起另一颗石子，继续练习。这样的嘲讽，她早已习惯。一个凡人出身的女子，竟被后土娘娘破格收为记名弟子，不知惹来多少嫉妒与不解。

夜幕降临时，她的双手已布满细小的伤口——那是灵力控制不稳时，飞溅的石片划伤的。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处，借着月光查看手上的伤痕，忽然想起三年前离家时，母亲为她包扎采药划伤的手的情景。

“仙儿，修仙路远，若太苦了，就回家来。”母亲的话言犹在耳。

林羽仙轻轻摇头，取来干净的布条简单包扎，喃喃自语：“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次日清晨，她又准时出现在修炼场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初嘲笑她的弟子们渐渐闭了嘴——不是因为她的进步神速，而是因为她那份近乎固执的坚持让人失去了嘲笑的兴致。

三年后的一个黄昏，林羽仙终于能够同时操控数十颗石子，在空中组成复杂的图案。石子如游鱼般在她周身环绕，忽而聚拢成塔，忽而散作星辰。她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对修炼成果感到满意。

“徒有其表。”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羽仙一惊，石子哗啦啦全落在地上。她慌忙转身，看见后土娘娘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神情平静无波。

“弟子拜见师尊。”她急忙行礼。

后土娘娘缓步走来，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石子：“你以为掌控土石，就是让它们随你心意飞舞吗？”

林羽仙怔住，不知如何作答。

后土娘娘俯身拾起一颗石子，放在掌心：“土石之本，在于承载，在于坚实。你只顾其形，未得其神。”她轻轻一握，再张开时，石子已化作一捧细沙，从指缝间流淌而下，“既要懂得塑造，也要懂得放手。既要掌控其形，也要理解其质。”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林羽仙愣在原地，陷入深思。当她回过神来，后土娘娘已经离去，只留下一地月光。

从此，她的修炼方式彻底改变。她不再急于让石子飞舞，而是开始感受每一块石头的质地、重量、结构。她花了一整年时间，只是静静地触摸不同的岩石，感受它们历经的岁月；又用了一年时间，学习如何让石头回归本源，化作滋养万物的土壤。

第五年春天，当林羽仙再次尝试控石之术时，那些石子仿佛成了她身体的延伸，不再需要刻意操控，心念一动，便自然响应。她甚至能够将坚硬的岩石化作流动的泥浆，再重新塑形为精致的雕像。

然而，这只是开始。

“从今日起，你开始修习重力领域。”后土娘娘再次出现，这次她亲自演示：只见她轻轻抬手，周围十丈内的草木忽然低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迫；再一挥手，一块巨石轻飘飘地浮起，如同羽毛。

林羽仙看得目眩神迷。

“重力乃大地之引力，是万物归附之根本。掌握它，即是掌握天地间的一种基本法则。”后土娘娘将一道复杂的法诀传入林羽仙识海，“切记，循序渐进，不可冒进。”

起初，林羽仙只能在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力场，让一片落叶下落的速度稍慢一些。随着修炼深入，她能够影响的区域越来越大，重力改变的程度也越来越强。

第七年夏天，她第一次尝试全力施展重力领域。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林羽仙站在修炼场中央，将全身灵力注入领域之中。忽然间，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向她挤压而来。她想要撤去领域，却发现灵力已经失控，重力以她为中心疯狂倍增。

“唔...”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感觉全身骨骼都在呻吟。周围的石块发出咔嚓的碎裂声，就连远处的大树也开始倾斜。更可怕的是，她感觉自己的内脏被无形的大手攥住，鲜血从鼻子、耳朵和嘴角渗出。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自己的法术压垮时，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轻轻托住了她失控的领域。压力骤然减轻，林羽仙大口喘息，抬头看见后土娘娘站在不远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担忧。

“欲速则不达。”娘娘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手指轻弹，一道治愈之力涌入林羽仙体内，修复着她受损的经脉和内腑，“重力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连它的本质都未参透，就敢全力施为？”

林羽仙惭愧地低下头：“弟子知错。”

“休息三日，再继续修炼。”

这次教训让林羽仙学会了敬畏。她不再急于求成，而是沉下心来，一点点理解重力的本质。她发现重力与质量息息相关，与空间紧密相连，甚至与时间有着微妙的关系。

到了第九年，她已经能够自如地在自身周围形成一片重力场域，可以让闯入的敌人步履维艰，也可以让自己身轻如燕，一步十丈。但她始终记得那次失控的教训，对重力领域保持着敬畏之心。

最后一年，后土娘娘传授了她地脉感知之术。

“大地并非死物，它有呼吸，有心跳，有脉络。”后土娘娘带着林羽仙来到坤元界最高处，俯瞰苍茫大地，“地脉如同大地的血脉，流淌着天地精华。感知地脉，即是聆听大地之心声。”

从此，林羽仙多了一个奇怪的修行——日复一日地将额头贴紧地面，一动不动地聆听大地的声音。

起初，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泥土的冰凉和潮湿。同门们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她走火入魔，有人笑她装神弄鬼。林羽仙充耳不闻，只是坚持着这个看似愚蠢的修行。

直到一个宁静的午夜，她照常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岩石上，忽然间，一种奇妙的震动传入她的识海。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韵律，缓慢、厚重、亘古不变，如同母亲的心跳。紧接着，她“看”到了——无数金色的脉络在大地深处延伸，如同人体的经络，有些地方明亮如江河，有些地方微弱如溪流。那是地脉，大地的血脉。

泪水不知何时滑落，林羽仙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如此深刻地与这片土地连接在一起。她终于明白后土娘娘所说的“大地之心声”是什么。

从那以后，她能够通过地脉感知到千里之外的地动山摇，能够找到深埋地底的灵脉和矿藏，甚至能够通过大地的震颤，“看见”远方的景象。

十年期满的那天，后土娘娘再次来到修炼场。这一次，她没有指点，也没有批评，只是静静地观看林羽仙展示十年所学。

林羽仙先是操控土石，在转眼间建造起一座精巧的石亭；随后展开重力领域，让石亭在轻如羽毛和重如泰山之间转换；最后，她将手贴在地面，闭目感知片刻，轻声道：“东南方三百里处，有一条未被人发现的灵石矿脉，深度约五十丈，纯度上乘。”

后土娘娘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你已初窥门径，可以开始下一阶段的修行了。”

林羽仙恭敬行礼，心中却没有太多欣喜。她知道，这只是漫长修仙路的起点。但看着自己曾经磨破结茧、如今却光滑如初的双手，她相信，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能一步步走下去。

因为她已经懂得，修行如大地积厚，非一日之功；道心如磐石坚定，历万劫不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