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小萌主 第95章 凌霄殿前的对峙

九天云海翻涌，凌霄殿外斩仙台森然矗立。曾经叱咤西方的白虎之主被天之锁贯穿琵琶骨，在万千仙神注视下，迎来了司法天神冰冷的审判。鞭痕如炽电烙印在他不屈的脊背，却未能让那双金瞳熄灭分毫——败者的傲骨，有时比胜利更令天庭战栗。

苍穹之上，凌霄宝殿的轮廓在流转的仙云中若隐若现，琉璃金瓦折射着永恒的日晖，庄严肃穆。然而，今日殿前那由白玉铺就的广阔广场上，空气却凝滞得如同玄冰。

一座高台拔地而起，形制古朴，通体呈现暗沉的玄色，那是以能隔绝灵气的陨星铁混合北海玄冰铸就的“斩仙台”。台身铭刻着无数细密繁复的金色符文，此刻正缓缓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这便是司法天神杨戬临时刻画的临时法场，用以审讯、惩戒胆敢触犯天条的重犯。

高台中央，一根缠绕着暗金色龙纹的巨柱下，一道魁梧的身影被无数闪烁着寒光的锁链死死束缚。那锁链并非凡铁，而是传说中的“天之锁”，每一环都蕴含着天道法则，专破仙元，镇魂压魄。锁链贯穿了他的琵琶骨，缠绕过四肢，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冰冷的刑柱上。

他，正是昔日雄踞西方，麾下万千虎贲的白虎一族首领，白啸岳。

此刻，他浑身染血，那身象征着他身份与力量的亮银战甲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下面一道道深可见骨、焦黑翻卷的鞭痕。血迹在他脚下汇聚成一小滩暗红。法力被天之锁彻底禁锢，如同被抽去了江河的河床，只剩下干涸与无力。剧烈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神经，肌肉因忍耐而微微痉挛。

但他依旧昂着头。

那双锐利如刀锋的金色瞳孔，虽然黯淡了几分，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地盯着前方。凌乱的白色长发被汗水与血水黏在额前、脸颊，却丝毫不减其眉宇间的桀骜与威严。他像一头落入陷阱的猛虎，纵然利爪被缚，獠牙被拔，骨子里的骄傲却不容他低下高傲的头颅。

斩仙台四周，云层之上，肃立着两队金甲天兵，手持神戟，面无表情，如同金铸的雕塑。更外围，一些品阶足够列席此次审讯的仙官神将们悬浮半空，或冷漠，或好奇，或隐含讥诮地注视着台中的囚徒。窃窃私语声在压抑的空气中低回，如同蚊蚋嗡鸣，更添几分凝重。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席卷整个广场，所有的低语瞬间消失，连流动的云气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斩仙台前。

他身着玄色司法神袍，上绣银龙暗纹，腰束玉带，身形挺拔如岳。面容冷峻，线条分明，额间一道坚毅的银色竖痕更为他增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正是执掌天条，统御三界刑狱的司法天神——杨戬。

杨戬迈步，踏上斩仙台。他的步伐沉稳而均匀，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与某种天道韵律相合，敲击在在场所有仙神的心头，更敲击在白啸岳紧绷的神经上。他走到白啸岳面前三尺处站定，目光如两柄无形的利剑，刺向刑柱上的囚徒。

“白啸岳。”杨戬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带着金石般的质感与冰冷的寒意，“你，白虎一族首领，修行万载，位列太乙金仙。本应恪守天道，庇护一方，却利令智昏，私启战端，悍然率军突袭北冥鲲鹏族之地。”

他的话语如同宣判，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此战，致使鲲鹏族生灵涂炭，万千水裔魂飞魄散；亦让你白虎儿郎血染北冥，埋骨他乡，伤亡无算！三界秩序，因你一人之贪念私欲而动荡，天地阴阳，因你无端杀伐而失衡。”

杨戬的目光愈发锐利，周身隐隐有细小的电蛇游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焦灼的气息。

“你，可知罪？”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蕴含着司法天神的神威与天道法则的拷问，直冲白啸岳的神魂深处。

白啸岳身躯剧烈地一震，贯穿琵琶骨的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瞳孔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光芒里没有悔恨，没有畏惧，只有滔天的恨意与不屈的桀骜。

他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混合着血沫，发出嘶哑而冷冽的笑声：“嗬……知罪？杨戬，成王败寇，何须多言！北冥之地，灵晶矿脉，本就是天地所生，能者居之！他鲲鹏族占得太久，也该换换主了！只恨我时运不济，功败垂成！”

他喘息着，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起伏，却依旧死死盯着杨戬：“要杀便杀，抽出我的神魂打入九幽也好，将我形神俱灭也罢！休想让我摇尾乞怜，认下你这狗屁‘罪状’！”

“冥顽不灵！”杨戬眼中寒光一闪，显然动了一丝真怒。他不再多言，右手虚空一握。

“噼啪——！”

一道刺目的亮白色电光凭空闪现，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条长约丈许，由纯粹雷霆构成的长鞭——天雷鞭。鞭身电蛇缠绕，发出令人牙酸的爆鸣声，毁灭性的气息弥漫开来，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

没有丝毫迟疑，杨戬手臂一挥。

“轰——！”

天雷鞭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白色闪电，狠狠地抽击在白啸岳的胸膛之上！

“呃啊——！”白啸岳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身体猛地向后弓起，又被锁链死死拉回。鞭痕落处，护体残存的微弱仙光瞬间湮灭，皮肉焦糊翻卷，甚至露出了森白的骨头。狂暴的雷霆之力钻入体内，疯狂破坏着经脉，灼烧着神魂，那种痛苦，远超世间任何酷刑。

然而，一击之后，白啸岳却猛地咬紧牙关，将后续的惨嚎硬生生咽了回去。他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如雨般淌下，混着血水浸湿了衣襟。他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定杨戬，那眼神中的恨意与桀骜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炽烈。

“呵……呵呵……”他竟然再次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带着令人心悸的疯狂，“就……就只有这点能耐吗？司法天神……是在给本座挠痒痒不成？”

杨戬面色冰寒，古井无波。他手腕抖动，天雷鞭再次扬起，带着更加狂暴的雷霆之威，如同疾风骤雨般落下！

“啪！轰！噼啪——！”

一鞭，两鞭，三鞭……

每一次抽击，都伴随着皮开肉绽的闷响和雷霆爆裂的轰鸣。白啸岳的身体在刑柱上剧烈地颤抖，新的伤痕覆盖旧的伤痕，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焦糊味和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他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杨戬。牙关紧咬，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却始终没有再说一句求饶或认罪的话。

周围的仙官神将们，有的面露不忍，微微侧过头去；有的则神色更加冷漠，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更有甚者，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鞭刑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当杨戬终于停下，散去手中的天雷鞭时，白啸岳几乎成了一个血人，气息微弱，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杨戬走到他面前，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意味：“白啸岳，本神再问你一次，可知罪？”

白啸岳的头颅无力地垂着，听到问话，他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再次抬了起来。

他的脸已血肉模糊，唯有那双金瞳，依旧亮得吓人。他咧开嘴，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形成一个无比怪异而狰狞的笑容。

“杀……了我。”他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想要……我屈服……休想……”

杨戬凝视了他片刻，那双能洞察三界善恶的眼中，倒映着白啸岳宁死不屈的惨烈身影。他不再说话，只是缓缓转过身。

也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身后被束缚的白虎首领，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向着这森严天庭，向着那无尽的苍穹，发出了一声低沉却震撼人心的冷笑。

“哼……”

这声冷笑，如同最后的不甘与嘲讽，在这肃杀的凌霄殿前，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