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灵剑录 第17章 影袭如电惊魂刄

诡异而尖利的哨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号令，瞬间点燃了战场中那些“尸傀”杀手的凶性。他们本就冰冷麻木的眼神，被一种纯粹而狂暴的杀戮**取代，攻击陡然变得更加疯狂、更加悍不畏死。林晓、武松、柳阁主等人刚刚稳住、甚至略有起色的局面，立刻再次陷入危机。

武松怒吼连连，炎阳真气如同不要钱般倾泻而出，赤红色的拳影几乎将他周身丈许之地化作一片灼热的禁区，将两名扑上来的狂暴尸傀硬生生逼退，但他自己也被震得气血翻腾，拳锋隐隐作痛，消耗急剧增加。

林晓的压力更大。他面对的哭丧棒、峨眉刺、软鞭三尸傀，在哨音刺激下，速度、力量、阴邪煞气的浓度都暴涨了一截！那哭丧棒舞动间带起凄厉的鬼啸，力道沉猛；峨眉刺化作点点幽光，专刺穴窍与真气运转节点；软鞭更是如同活过来的毒蟒，吞吐不定，卷起层层带着腐蚀性黑气的鞭影。若非林晓剑心通明，身法灵动机变，又有柳阁主从旁竭力牵制干扰，恐怕早已挂彩。

更糟糕的是，随着哨音持续，虎丘四周黑暗中涌出的影影绰绰的身影越来越多，粗略看去不下二三十人，虽不如场中这些核心尸傀强悍，但个个气息阴冷，行动迅捷，显然也是逆命盟的普通战斗人员。他们并未立刻加入核心战团，而是如同狼群般在外围游弋，封堵退路，并以弩箭、飞蝗石、毒镖等暗器不断骚扰、牵制林晓等人，使得他们难以全力应对眼前的强敌。

“这样下去不行！”林晓心中焦急，一边勉力抵挡，一边急速思考脱身或破局之法。他眼角余光瞥向燕王方向，只见高台附近厮杀依旧激烈，但燕王身边的护卫似乎稳住了阵脚，那灰衣老仆依旧如同定海神针般护在燕王身侧，任凭杀手如何冲击，也无法突破其防御圈。燕王本人，已从最初的震怒中恢复，脸色阴沉如水，目光冷冽地扫视着整个混乱的战场，尤其在自己与武松这边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中的含义难以捉摸。

指望燕王立刻派出强力援手，恐怕不现实。这位藩王心思深沉，此刻恐怕也在衡量局势，甚至可能想借逆命盟之手，进一步试探、消耗自己这边的力量。

必须自救！

“柳世伯！收缩！向武大哥靠拢！结阵自保！”林晓高声喝道，同时剑光一展，将攻向柳阁主的一记狠辣峨眉刺格开，自己却因此被软鞭擦过肩头，衣衫破裂，皮肤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灼痕，阴寒煞气瞬间侵入。

柳阁主经验老到，闻言立刻与两名柳家好手且战且退，向武松那边移动。武松也意识到不能再分散，双拳连挥，逼开敌人，向林晓这边靠拢。

四人背靠背，形成一个简陋的防御圈，暂时稳住了阵脚。但周围的尸傀与逆命盟普通杀手越聚越多，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这个小小的孤岛。弩箭破空声、暗器呼啸声、兵刃碰撞声、怒吼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就在林晓全力应对正面三名尸傀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心思急转寻找破绽或逃生路径的刹那——

异变，以一种超出所有人预料、近乎诡异的方式发生了。

战场之上，气息混杂，能量乱流肆虐，杀机与血气弥漫。林晓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之敌与周围涌来的威胁上。系统的监控与预警，也在高强度的战斗与复杂能量场干扰下，负荷运转，难以做到万无一失。

就在林晓格开哭丧棒一次重击，身形因反震之力微微侧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电光石火之间——

他身侧后方约三丈外，一处看似空无一物、只有山风吹过几片落叶的阴影地面，空气突然毫无征兆地、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那荡漾细微到了极点，几乎与战场上其他能量乱流无异，若非灵觉敏锐到极致且恰好关注此处，绝难发现。

下一瞬！

一道黯淡到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细若发丝的乌光，从那荡漾的中心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

没有破空声，没有能量波动，甚至没有杀意泄露！

这乌光的速度，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超越了寻常武者理解的极限！仿佛它本身就不是实体，而是阴影的延伸，是死亡的投影！

目标，直指林晓因侧移而微微暴露出的、后心偏左、心脏略上方的位置！一个极其刁钻、即便有所警觉也极难完全防备的角度！

偷袭！而且是一名将隐匿、潜行、一击必杀发挥到登峰造极的顶尖刺客的偷袭！

这绝非场中那些尸傀或普通杀手所能为！其层次之高，心机之深，出手时机把握之精准，远超之前所有攻击！

林晓在乌光及体的前百分之一刹那，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前所未有的恐怖危机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全身！寒毛倒竖，头皮发炸！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完全是身体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磨砺出的本能反应，于千钧一发之际，将刚刚回纳、尚未完全调匀的真气，不顾一切地向左后方狂涌，同时腰身以一种近乎折断的幅度竭力扭转让位！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仿佛利物刺穿厚重皮革的声音。

那道乌光，终究未能完全避开。

它擦着林晓竭力扭转让出的后心边缘，深深没入了他的左肩胛骨下方！

没有剧烈的疼痛，只有一瞬间极致的冰冷与麻木，仿佛被最寒冷的玄冰刺中，连血液和思维都要被冻结。紧接着，一股阴毒、霸道、带着强烈侵蚀与破坏意志的诡异能量，如同无数根烧红的毒针，从那乌光没入之处轰然爆发，疯狂地向着他的经脉、脏腑、乃至识海侵蚀而去！

这能量，与“浊化煞气”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凝聚，更加……充满了一种高高在上、漠视众生的“道”的威压！仿佛不是凡间武者所能拥有，而是某种触摸到了更高层次力量的修士所为！

元婴期？！林晓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骇人的念头！只有达到了元婴层次，对自身能量与天地法则的掌控达到某种程度，才能将阴邪煞气修炼到如此精纯可怕、且蕴含道韵威压的地步！

“二弟！！”

武松第一个察觉到不对。他与林晓背靠背，在乌光袭来的瞬间虽未看清，却感觉到了林晓身体猛然一僵，以及那股骤然爆发的、令人心悸的阴寒邪恶气息！他惊怒交加，不顾身前尸傀的攻击，猛地回身，赤红的拳头裹挟着焚尽一切的怒意，狠狠砸向林晓身后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

然而，拳风过处，只击碎了空气与几片落叶。那偷袭者一击得手（或未完全得手），已然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一丝残留的气息都未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噗——！”

林晓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暗红色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左肩胛下的伤口处，没有血液大量涌出，反而凝结了一层诡异的冰霜，冰霜下皮肉呈现不祥的青黑色，并且那青黑色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经脉向四周蔓延！

那侵入体内的阴毒能量，霸道无比，不仅疯狂破坏着他的血肉经脉，更带着一股尖锐的、直刺灵魂的精神冲击，试图瓦解他的意志，冻僵他的思维！若非他修炼《姑苏剑诀》根基扎实，精神力因系统与多次历练远超同侪，又有之前“藏玄阁”与“龙气”体验带来的些许感悟护持灵台，只怕这一下就足以让他失去反抗能力，甚至直接神魂受创，沦为废人！

“系统！紧急状态！分析入侵能量！启动最高优先级净化预案！”林晓在心中厉喝，同时咬破舌尖，以剧痛刺激即将麻木的神智，强行运转残存的真气，试图封堵伤口周围的经脉，延缓那阴毒能量的扩散。

【警报！宿主遭受高纯度‘阴煞道力’侵袭！能量层级：疑似元婴初期！特性：极致阴寒、灵魂侵蚀、道韵压制！】 【启动紧急净化程序……调用储备‘清灵本源’……调用武松炎阳真气共鸣引导……调用宿主剑意核心对抗……】 【警告！入侵能量强度过高，净化过程将极度痛苦，且无法完全根除，需后续持续驱散！当前首要任务：遏制扩散，稳定伤势！】

系统提示音冰冷而急促。林晓感到体内如同有两股洪流在激烈冲撞，一股冰寒刺骨，带着毁灭一切的恶意；另一股则是系统调动的、混合了他自身剑意、武松炎阳真气共鸣以及某种来自“藏玄阁”典籍的净化思路的驳杂力量，虽不敌对方精纯，却胜在主场作战，且带有一定的克制属性，死死将那阴毒能量限制在左肩胛附近，阻止其侵入心脉与识海。

但剧烈的痛苦也随之而来，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伤口处搅动，冰寒与灼热交替，灵魂如同被针扎锤击，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

“二弟！你怎么样？！”武松目眦欲裂，一拳逼退趁机扑上的尸傀，抢到林晓身边，看到他肩头那诡异的冰霜与青黑色，感受到他体内紊乱而冲突的气息，又惊又怒。

“有……元婴期刺客……暗算……”林晓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虚弱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快……带柳世伯他们……突围……不能……全陷在这里……”

他知道，自己受伤极重，战力大减。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元婴期刺客一击未能致命，恐怕不会罢休，随时可能再次发动袭击。而周围的尸傀与逆命盟杀手还在疯狂围攻。继续硬撑，所有人都可能死在这里。

“放屁！要走一起走！”武松怒吼，眼中血丝密布，猛地将林晓往自己身后一拉，用自己魁梧的身躯挡在前面，双拳赤芒再次暴涨，怒吼道：“柳老头！带人护住我二弟！跟紧某家！杀出去！”

他不再保留，将压箱底的秘法都施展出来，浑身肌肉贲张，皮肤隐隐泛出赤铜色，气息再次拔高，如同一头发狂的洪荒巨兽，朝着人最多、但看起来也是包围圈相对薄弱的一个方向，合身撞了过去！他要以最蛮横、最暴力的方式，为林晓和柳阁主他们，撞开一条血路！

柳阁主也知道形势危急到了极点，红着眼眶，与两名柳家好手一左一右护住摇摇欲坠的林晓，紧跟在武松身后，刀剑挥舞，拼死抵挡两侧袭来的攻击。

而高台之上，燕王朱棣的目光，终于因为林晓遇袭而产生了明显的变化。他看着林晓肩头那诡异的冰霜与青黑，看着那骤然爆发的、连他都感到一丝心悸的阴寒道力，眼中先是闪过极度的震惊，随即化为一种深沉的、近乎冰封的怒意，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复杂的忌惮。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侧的灰衣老仆，嘴唇微动，似乎下达了什么指令。

灰衣老仆微微颔首，枯瘦的手指看似随意地向前方混乱的战场虚点了几下。

下一刻，围攻燕王护卫的几名尸傀杀手，动作突然出现了极其短暂、却致命的迟滞！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绊住，又像是体内的能量运转瞬间紊乱！

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燕王亲卫中的高手悍然爆发，刀光剑影闪过，瞬间将两名尸傀斩成数段，黑血喷溅！

燕王这边压力的骤然减轻，以及灰衣老仆那看似随意却效果惊人的出手，立刻吸引了部分逆命盟杀手的注意力，也稍稍缓解了林晓他们突围方向的压力。

但林晓已无暇关注这些。他全部的心神，都用在对抗体内那恐怖的阴煞道力侵蚀，以及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喊杀声仿佛变得遥远，只有肩头那锥心刺骨的冰寒与灵魂层面的冲击，无比清晰。

元婴期刺客的偷袭，如同最致命的毒蛇之吻，不仅重创了他的身体，更将这虎丘夜宴的混乱与凶险，推向了一个全新的、令人绝望的高度。

突围，求生，成了眼下唯一的目标。

而那名一击即退、隐匿无踪的元婴期刺客，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又会落下那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