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开心些。”格蕾叮嘱几个身边跟来的人,嘴角勾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转身飘然而去,
“记得,视频拍仔细点,把她跪地求饶的模样拍清楚点,哈哈,我有重赏。”
她走了一步,两步,三步。
突然,她觉得后面有点凉,似有一阵寒意从脖颈间的肌肤吹拂过,激得寒毛都竖起来了。这是生而为人的本能,只是格蕾从小养尊处优,本能都退化了。
她很是茫然的转过头,就见视线中一团糊状的影子扑过来,她甚至来不及用手去阻挡什么,她那细弱的脖颈就嘎巴一声……
断裂了。
而延迟的耳部神经,还在向大脑输送“咔”的信号,可是大脑已经无力思考什么了,就这么歪着头,弱弱的倒下去。
直到死亡的降临,她也没弄懂发生了什么。
就像铃兰,她也不懂为什么。
格蕾是谁,叫什么名字,她不认得啊!
明明都没相处过,正常的面对面说话,都没有过一次,为什么对她如此大的恶意?
如果两人之前接触过,铃兰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得罪了人家,那她还能理解。
“不可理喻!”
铃兰摇摇头,从格蕾的尸体上跨过去。
她本没有杀人的意思,这不是对方上赶着,求着,逼迫着她动手么?
如果她只是个单纯的,无依无靠的小女孩,现在被欺凌的就是她自己了。
所以下毒手,没有一丝留情,她没啥后悔的。
只是杀人之后,她还是茫然的,不解的。
思索了半天,也不解其意。
最终只能推论为——某些人的脑回路,天生无法理解。
这就是她厌蠢的原因。
聪明人做事情,会为自己谋求利益,哪怕是利益受损,也是想办法弥补,通过协商,争取合作双赢。
而蠢人做事,心血来潮?灵机一动?总之,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哪管什么规则不规则,利益不利益,伤害不伤害的。
只要自己爽,就行。
更可怕,蠢人的“爽点”也是无从判断的,明明白白的说了,正常人也未必能理解。
压根就没有逻辑可言。
铃兰想起末世第二年,那时她父母双双觉醒异能,物资也没匮乏到岌岌可危的程度。躲进安全区后,一家人过得比较舒心了。
某次机缘巧合,她救下了同龄的一个女孩。
那女孩乖巧可爱,楚楚可怜的,她同情心泛滥,一直保护她,当姐妹相处。
当时,她都觉得,可以当一辈子好姐妹,在末世相互扶持呢。谁知道,真心容易被辜负,两年不到,那女孩就露出恶毒面目了。
趁她父母外出,故意把她推进了丧尸的包围圈。
事后,铃兰崩溃的质问,为什么这么做。
可笑吧,原因是铃兰的父母疼爱她。
明明都是末世挣扎求活的,凭什么铃兰有父爱母疼,过得无忧无虑。她却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所有?她嫉妒,嫉妒的发狂。
看到铃兰每天幸福的微笑,就恨不能扯碎,想彻底毁掉!
铃兰那时还很天真,说你留在我们家,不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我的父母也会保护你。
“可我不喜欢寄人篱下!”
铃兰到现在还记得那女孩在生命的尽头,愤怒的大喊。
她轻轻的笑起来,事后她总结的道理——蠢人是无法讲道理的。如果她觉得被保护有损尊严,那就用生命为尊严买单吧,公平,合理。
就如此刻的格蕾,也要为自己的行为,用生命负责。
铃兰出了大楼,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有点陌生。她打开智脑手环,发现信号也不太好,似乎周围放置了隔绝干扰器。
“唔,准备的还算充分。”
当猎物转变成猎人,结果就彻底反过来了。
如果格蕾能死而复生,她绝对不会轻易的涉险,更加不会设计这么简单的陷阱去谋害铃兰了。
手环颤动了两下,铃兰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串莫名的字符。
“怎么回事?”
“干扰器的设备编号。你可以点击进入,把自己的痕迹擦掉。”
手环里光芒闪动,跳出来的头像非常熟悉,不久前还聊了许久。
“你不是游戏里的人物吗,怎么跳到我手环里了。”
“小姐姐,我可是数字人,别说什么游戏了,我在天网上来去自如。懂不懂什么是数字人?”林立无奈的拍了下额头,
“我在游戏里扮演的Npc,是一种乐趣,怀念过去的生活就去扮演一下,看着如今星际时代的人们被丧尸虐虐,实质上我在天网也有巡逻的任务——后者才是我的本职工作。”
“你都数字人了,没了身体了,还要工作啊。对了,你工作时间怎么计算?九九六,不,数字人没身体,不需要睡眠,不需要吃饭喝水,甚至都不会生病。所以你是7乘以24,全年无休吧?牛马中的牛马啊!”
“你甚至不需要工资!”铃兰越说越震惊,“原来你这么可怜!”
可怜林立被说得……抑郁起来。他恼火道,“你先顾一下自己的处境吧。刚刚下手杀人,一时痛快,可你别忘记,这不是游戏里!杀人是要偿命的。”
“她先要杀我的。”
“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
“她莫名其妙的派飞车接我,我还以为是南木真的人呢。诓骗我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带了那么多保镖,意图谋害我。这不是证据吗?”
“口说无凭啊。你想想看,现在别人过来,看到一地的尸体,而你活生生的,谁会相信你清白无辜?”林立似乎为了报复刚刚铃兰说他是牛马,故意又道,
“你动手之前,擦指纹胶了么?”
“什么是指纹胶?干嘛用的?”
“抹在手指上,遮掩指纹。防止星警,通过指纹查找到你本人啊!我的小姐姐,你一点犯罪学都不懂,就痛下杀手了,尸体身上肯定留下了你的指纹。真不怕自己下半辈子,到监狱度过五十年吗?”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就算你被判了无期,我也会有空去看你,我没有道德洁癖。”
铃兰有些纠结了。
在末世那有这么多麻烦。杀人,也就杀了,哪有什么那么多正义爆棚的出面审判?
当然,要是被敌人和仇人反杀,也别喊冤。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林立这时候终于放松的笑起来,“先说好,咱们亲兄弟,明算账。在游戏里,我们可以当队友,玩一玩无所谓。现实中,我是有律法规则,不能碰触的。”
“数字人也有法律?”
“当然了。数字人也不能为所欲为,凡所为,必被知。你想一想,像我一样的数字人有一百多个呢,要是扰乱起来,天网就会乱成一团。那么,依靠天网联系的整个人类社会,都会四分五裂!”
“所以,现在我跟你说的,是闲聊。你就是我打发时间玩乐的工具,我跟你说几个两百多年前的故事吧。当年闹得沸沸扬扬,说的是一个年轻女孩,被控告杀人罪……”
……
格蕾·吉尔斯的失踪,很快被异能局的人察觉。主要是修刚刚才保护过她,虽然说杀手水银已经被击毙了,但被保护的人质,不能两天就失踪了吧?
这岂不是说修的保护不力?
马上动用一切线索追查。
天网上,很快发现了格蕾曾派了飞车去接铃兰。
林立的警惕是有道理的,一路探查到的眼睛太多了,如果只是简单的擦除痕迹,那么嫌疑立刻会锁定天网巡查者。林立就算本身地位较高,也禁不住这样违规。
很快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目标大楼。
干扰器的存在,让异能局的人稍微麻烦了一点。可是行动有素的人员,通过反干扰器,在仪器上操作破坏,就让干扰器失去了作用。
整个流程,不到一分钟。
等行动人员抵达,发现格蕾和她的保镖护卫们的尸体,也不到三个小时。
现场并不凌乱,虽然保镖的死亡状态是东倒西歪的,可是都是一击毙命,没有多余的动作。
包括格蕾。
她捂着脖子,缓缓的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
她的眼睛甚至还睁着,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是说,之前格蕾小姐联系过你,问有没有来自暗夜城的杀手?”
“这很奇怪啊。她这么问,是知道了什么?”
异能局的人在现场忙活半天,有收获,却不是他们想要的收获。
毕竟,动用异能,他们有专业人员,能察觉并判断是什么类型的能力者。可普通人之间的谋杀,似乎和他们扯不上关联。
“真的没找到任何异能波动?”
“是的。干扰器我也查过了,没有人动过手脚。”
等修抵达时,异能局的人经过初步判断,决定退出这个案件。
修身旁有自己的助理,助理能力极强,除了异能等级不高外,各方面都是能手。他建议修去问询情况,自己一路仔细观察。
也多亏了他,不然异能局的人,只懂得探查人员死亡是什么异能造成的,不是异能者制造的伤口,就打算推给星警了。
在他的仔细观察下,发现了一个地下室。里面漆黑一片。
耗用了一番力气,把里面的“人质”铃兰给救了出来。
铃兰昏睡的迷迷瞪瞪,被救之后自然是“一问摇头三不知”。问为什么上格蕾的飞车,就说以为是南木真的飞车。
这段时间南木真动不动就排飞车去接,不接就惹怒了他,要发脾气。
上了飞车之后发生了什么?
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听说是叫格蕾。但是格蕾姓什么,之前也没任何交际,什么原因接她来,真的不知道哇!
这是正常人的逻辑。
怎么会有人对陌生人敌意满满,恨不能让其去死呢?
铃兰没说几句,就以自己头疼,想要回家休息为名,希望离开。
异能局的人也想走。
巧了,正好带上,也不费事。
等铃兰走出安全范围,就听得后面轰隆隆一声,爆炸了。
尸体上的指纹不好擦拭,一擦就更明显了。
那怎么办?
异能局的人是没有擦拭指纹的概念的,他们会使用各种高精密仪器,会使用自己的超能力,唯独不擅长使用普通人用的东西——嫌低级。
这才有时间差。
只要在星警到来之前,毁尸灭迹就行了。
林立的小故事里的主人翁,就是这么做的。
铃兰在末世生活了许久,手搓飞行棋都行,搓一个爆炸的……小东西,更是手到擒来。
林立是觉得,可以加大火力,把周围十几米全都覆盖。
可铃兰觉得,没必要,只要精准的炸飞尸体,让建筑物倒塌砸坏压扁,那指纹就难取了。
可惜她到底不是爆破专家,以为自己控制了,其实还不如没控制,强者如修,也被炸得满头黑,靠着强大的超能力,才保护了自己和助理。
等异能局的人回头取救人,就发现之前隐藏在格蕾裙角的那抹金属影子,飞快的溜走——
大概是爆炸太过强横了,撑不住了。
“快!快抓住它!”
天罗地网,各种手段使了出去。那抹金属影子,倒霉的遭遇重重打击,最终被困。只是不甘心就此成为俘虏,绝望之下,又自爆了!
这下,铃兰也呆了一呆。
她只想毁尸灭迹,洗脱自己的嫌疑啊。
没想到从尸体上冒出来一个异能者。
这异能者又一声不吭的自爆。
好像是写好的剧本,彻底帮她摆脱罪名一样。
一路恍恍惚惚的坐上了车,又恍恍惚惚的被送到一个温暖安全的地方,丽芙和一位知心大姐姐,轮番安慰她。
“没事的,都过去了。”
铃兰睁着无辜的眼睛,呆滞的点头。
“你不要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铃兰还是呆滞,点头。
她这副模样,配上单纯无害的长相,让人都发自肺腑的觉得,这个案子肯定与她无关,她就是一个纯纯的受害者。
只有一个人,不这么认为。
“我建议关押起来。”
“铃兰可是受害者。关她做什么?”
“她有很大嫌疑。”
异能局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什么嫌疑?”
“如果与她无关,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她没有死,而其他人却死光了!”
“不能这么说吧?就像那份绝密档案一样,为什么是她?这能怪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吗?要问,也得问实验人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