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龙王敖广那恢弘而带着隐隐怒意的声音,如同九天雷霆,滚过潼关上空,将那弥漫的仙神威压都冲淡了几分。那远在天际、一闪而逝的五爪金龙虚影,更是昭示着一位洪荒顶尖大能的目光,已然投注于此地。
广成子与赤精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们可以不在乎闻仲,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无视帝辛,但对于坐拥四海、底蕴深厚、更是先天神圣出身的龙王敖广,却不得不心存忌惮。龙族虽看似臣服于天庭,但其真正的实力与在洪荒中的特殊地位,即便圣人也要给几分薄面。
“敖广!”广成子抬头望向东方的天空,声音冰冷,“此乃人族内务,天道更迭之争,你龙宫也要插手吗?莫非真要为了那帝辛小儿,与我玉虚宫为敌?”
他的声音同样透过空间传递出去,带着阐教金仙的傲然与质问。
东方天际,龙吟再起,敖广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广成子,何必给老夫扣这等大帽子?尔等以金仙之尊,行此碾压之事,就不怕洪荒众生耻笑玉虚宫气量狭小?况且,我龙宫与朝歌乃盟友之谊,盟友受侵,出声警示,有何不可?莫非只许你阐教扶持西岐,就不许我龙宫维系旧盟?”
敖广的话滴水不漏,既点明了对方以大欺小的事实,又牢牢站在了“维护盟约”的道德制高点上,并未直接宣称参战,但其威慑之意已昭然若揭。他此番发声,既是回应之前朝歌的“问责”与后续的“利益协商”,展示龙宫依旧维系盟约的态度,也是一种精准的施压——他料定元始天尊不会因此等“小事”亲自下场与龙族彻底撕破脸,而只要圣人不直接出手,单凭广成子等人,在东海龙王明确表态的情况下,再想肆意对潼关凡俗守军乃至重要设施(如诛仙炮塔)出手,就得掂量掂量那难以预测的因果与龙族可能的反制了。
赤精子冷哼一声,收回阴阳剑,那两条火蛟消散于空中。他看向广成子,传音道:“师兄,敖广老儿插手,事不可为了。再强行出手,恐生变数,于师尊谋划不利。”
广成子面沉如水,他何尝不知?只是接连受挫,面皮实在难堪。他死死盯着潼关城头那两座在番天印力场压制下依旧倔强挺立的诛仙炮塔,又瞥了一眼东方,最终重重冷哼一声。
“哼!敖广,今日便给你这个面子!”他袖袍一拂,空中的百丈番天印虚影骤然收敛,重新化为巴掌大小,落入他手中。那笼罩潼关的沉重压力瞬间消散。
“但天命在周,此乃定数!非是尔等倚仗些许奇技淫巧便可逆转!今日暂且罢兵,来日方长!”广成子丢下几句场面话,与赤精子转身便化作两道清光,回归西岐大营。
眼见两位金仙退走,西岐联军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在姜子牙的指挥下,如同退潮般缓缓后撤,于十里外重新扎营,与潼关形成了对峙之势。
潼关城头,顿时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震天欢呼!所有守军都明白,方才那一刻是何等凶险,若非龙王及时发声威慑,两位金仙毫无顾忌地出手,潼关能否守住实在难料。尽管是靠外力解围,但胜利就是胜利!
闻仲缓缓松了口气,眉心法眼闭合,脸色却依旧凝重。他对着东方虚空遥遥一礼:“多谢龙王陛下出手相助。” 无论敖广出于何种目的,此情需承。
朝歌,皇宫与格物院。
帝辛接到前线战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敖广的介入在他预料之中,这是龙宫在权衡利弊后,必然做出的选择。既展示了存在,维持了盟约,又未彻底与阐教撕破脸,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传旨,以朕名义,正式致谢东海龙王。另,着外交司加快与龙宫关于‘东海资源共同开发’细则的谈判,可适当让利,巩固此盟。”
“令闻仲,抓紧此喘息之机,全力修复防御工事,补充炮塔能量,救治伤员。西岐绝不会就此罢休。”
格物院内,羲云几乎虚脱,被同僚扶下去休息。但他临离开前,还是强撑着将一份最新的分析报告呈送上来。
“根据龙王介入后战场能量残留及西岐退兵轨迹分析,对方士气受挫,短期内再次发动大规模强攻可能性降低至三成。但其主力未损,转为长期围困与战术骚扰的可能性高达七成。另……监测到西岐军阵后方,有异常隐秘的星力波动,与之前任何已知阵法模式皆不相同,疑有新的变故在酝酿。”
这份报告立刻引起了帝辛和闻仲的高度重视。
果然,随后的数日,西岐联军一改之前急攻猛打的策略,转而采取了稳扎稳打的围困。他们并未再靠近潼关弓箭射程,而是不断派出小股精锐部队,利用各种遁术、隐匿法宝,对潼关外围的哨卡、补给线进行不间断的骚扰和破袭。同时,大量的土工作业在后方展开,似乎是在构建更加坚固和长久的营垒,摆出了一副长期围困,困死潼关的架势。
潼关的压力并未减轻,反而从明面上的硬撼,转为了更加磨人的消耗与反消耗战。守军需要时刻保持警惕,应对不知会从哪个方向、以何种方式发起的偷袭,精神高度紧绷。补给线的压力也骤然增大。
而就在这僵持与暗斗中,朝歌,英魂殿侧殿。
被万民信念洗涤、处于深度温养中的哪吒,终于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他不再只是无意识地蜷缩,周身那温润的清光开始如同呼吸般明灭,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小的、却凝聚无比的金色光点缓缓浮现,如同第三只眼睛。那光点中,似乎蕴含着某种至精至纯的“灵性”。
徐淳日夜守候在旁,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变化,立刻通知了比干与帝辛。
帝辛亲自来到侧殿,以人皇之气探查。他感觉到,哪吒那原本躁动暴戾的灵珠本源,在经历了业力缠身、万民洗涤、以及英魂殿安宁气息的长期温养后,似乎发生了一种奇异的蜕变。那本源不再仅仅是冰冷强大的力量源泉,而是多了一份“人性”的锚点,一份对“善”与“秩序”的懵懂认知。那眉心的金色光点,便是这蜕变初成的外在显化。
“他的意识,正在苏醒。”帝辛得出结论,“但苏醒后的他,是否还是之前的哪吒,亦或是……承载了更多灵珠子本我意识的存在,尚未可知。徐先生,还需你多加引导。”
徐淳郑重应下。
与此同时,格物院在对西岐后方那异常星力波动的持续监测与艰苦破译中,终于有了突破性的发现!
羲云(在经过短暂休整后再次投入工作)指着灵枢演阵上一条极其隐晦、几乎与背景星图融为一体的能量轨迹,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陛下!太师!我们可能……发现了西岐的真正杀招!”
“这股星力波动,并非指向潼关,也非用于攻击或防御!它在……它在尝试接引!接引某种来自天外、或者说……来自更高层面‘规则’的力量!”
“根据星脉图反向推演,其目标定位,并非物质界的具体坐标,而是……而是洪荒星空的某片特定‘星域’!那片星域,在古老的星象记载中,被称为‘破军’!”
破军,主征伐,主兵燹,主毁灭与变革!
西岐,竟不是在等待援军或更强的法宝,而是在试图引动亘古星辰之力,以星象法则,直接干预人间战局?!这手笔,远超寻常仙家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