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战场的惨烈搏杀与意外收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朝歌乃至整个洪荒激荡起层层涟漪。然而,战争的残酷性在于,敌人绝不会给你喘息之机。
就在朝歌参星院为成功捕捉星图封锁微观结构而欢欣鼓舞,帝辛清晰感应到荆州鼎求援悸动的同时,一道染血的加急战报,如同丧钟般传至朝歌——冀州,遇袭!
并非西岐大军压境,也非圣教邪徒作乱,而是来自星穹的打击,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目标明确无比,直指冀州鼎气运显化之核心,冀州侯苏护所在的主城!
天空那庞大的星图之上,代表冀州的主星骤然光芒大盛,并非以往玄黄气运的辉光,而是被强行灌注了狂暴、混乱的星力,化作一道凝练至极、蕴含着毁灭与封镇意味的苍白光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轰然垂落,精准地轰击在冀州城上空!
若非冀州鼎气运与朝歌遥相呼应,自发形成一层坚实的玄黄光罩抵挡,加之苏护及守军拼死催动城防大阵,这一击之下,整个冀州城恐怕已化为齑粉!即便如此,玄黄光罩剧烈震荡,明灭不定,城防大阵多处节点崩碎,城墙塌陷,城内军民死伤惨重!那苍白光柱并未消散,而是如同附骨之疽,持续轰击、侵蚀着光罩,试图彻底磨灭冀州鼎的守护!
“他们想强行摧毁或者污染冀州鼎!”帝辛在接到战报的瞬间便明悟过来,眼中寒芒暴涨!阐教眼见星图封锁难以完全阻隔帝辛与鼎器的联系,竟行此釜底抽薪之计,欲直接毁掉已被帝辛掌控的鼎器,削弱人道根基!
“陛下!冀州危在旦夕!苏护侯爷传讯,玄黄气罩最多只能再支撑半日!”黄飞虎虎目赤红,冀州乃北方屏障,更是两鼎之一所在,不容有失!
朝堂之上,一片肃杀。救援是必然,但如何救?星力打击来自天外,寻常军队与修士难以触及根源。强攻西岐逼迫其撤阵?时间来不及,且未必有效。
就在这危急关头,参星院那位主持事务的截教阵法宗师,手持刚刚完成的、尚带余温的星图封锁微观结构分析玉简,疾步闯入大殿!
“陛下!或许有一法可试!”他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根据荆州战场数据,我等已初步掌握星力封锁在遭遇剧烈能量对冲时的相位偏移规律!冀州遭袭,星力汇聚一点,其周边封锁必然相对薄弱!若能以特定频率、特定属性的能量,精准轰击其封锁薄弱节点,或可引发小范围星力紊乱,甚至……短暂中断其对冀州的打击!”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这意味着,朝歌或许有能力,直接干扰甚至局部破解那高悬于顶的星斗大阵!
“需要何种能量?何种频率?”帝辛立刻抓住关键,声音沉稳,瞬间压下了殿内的躁动。
“需至阳至刚,穿透力极强之力!频率需与捕捉到的星力涟漪完全契合,误差不能超过毫厘!且……需要庞大的能量源驱动!”阵法宗师快速回道。
至阳至刚,穿透力强……庞大的能量源……
帝辛目光瞬间投向殿外,那座巍峨耸立、符文流转的朝歌诛仙炮塔!
“诛仙炮塔,可能胜任?”
“理论上……可以!”阵法宗师呼吸急促,“但需对炮塔符文进行临时调整,模拟出所需频率,且需陛下以人皇气运引导,确保精准命中万里之外、不断移动变化的星力节点!此乃……微雕之功于九天之上,难度极大!”
“孤来引导!”帝辛没有任何犹豫,霍然起身,“传令匠造司,即刻按参星院提供参数,调整朝歌所有诛仙炮塔符文序列!目标——冀州上空星力打击源之封锁节点!”
“令黄飞虎,点齐朝歌所有可动用的灵石储备,为诛仙炮塔充能!”
“令参星院,全力运算,为孤提供实时节点坐标!”
命令如山,整个朝歌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匠造司大匠带领弟子们冒着符文反噬的风险,攀上炮塔,紧张地进行着符文微调;国库大门洞开,海量灵石被运往各座炮塔基座;参星院内,所有算学修士盯着沙盘和灵枢算盘,汗流浃背地计算着那稍纵即逝的节点轨迹。
帝辛一步踏出,已至皇宫最高处祭天台。他仰望苍穹,目光穿透云层,锁定那正持续轰击冀州的苍白光柱,以及其周围那常人无法观测的、如同神经网络般流转的星力封锁脉络。体内冀州、豫州两鼎气运轰然勃发,与朝歌冲霄的玄黄金光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凝聚了亿万人族信念与皇者意志的“指引之念”!
“瞄准完毕!”
“能量填充百分之八十!九十!一百!”
“坐标锁定!甲七,巽位,偏移三毫!”
一道道讯息通过特殊渠道汇入帝辛心神。
就是现在!
帝辛并指如剑,引动那磅礴的“指引之念”,如同为盲眼的巨神指明了目标,轰然点向那万里之外、不断变幻的星力节点!
“诛仙炮塔,放!”
嗡——!!!
朝歌城内,数十座诛仙炮塔同时发出震天轰鸣!但此次并非喷射太阳真火,而是凝聚了一道道纤细却无比凝聚、闪烁着特定频率符文的纯白能量光束!这些光束在帝辛人皇意念的精准引导下,无视空间距离,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浩瀚星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苍白光柱周围几个看似不起眼的星力节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沉闷的嗡鸣。那持续轰击冀州的苍白光柱,如同被掐住了喉咙的巨兽,猛地一滞!光柱周围流转的星力脉络,瞬间变得混乱、扭曲,仿佛稳定的程序被注入了乱码!
有效!
冀州城上空,那原本摇摇欲坠的玄黄光罩压力骤减!苍白光柱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涣散,最终在一阵不甘的扭曲后,怦然碎裂,化作漫天流萤般的苍白光点,消散于空中!
星力打击,被强行中断了!
冀州城,保住了!冀州鼎,守住了!
朝歌城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无数人热泪盈眶,他们亲眼见证了人定胜天的奇迹!
帝辛立于祭天台,微微喘息,刚才那一下,对他心神消耗亦是巨大。但他眼中没有任何松懈,只有更加深邃的警惕。他抬头,望着那依旧高悬、只是暂时受挫的星图,知道这仅仅是开始。阐教绝不会善罢甘休。
与此同时,东海龙宫深处。
龙王敖广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冰冷的珊瑚王座之上,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其中正显示着朝歌以诛仙炮塔逆袭星穹的景象。他龙目之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对帝辛和大商展现出的惊人潜力与决断力的震惊,有对星斗大阵并非无敌的恍然,但更多的,是一股压抑不住的……忌惮,以及一丝被太乙真人暗中挑拨而再次蠢动的野心。
“父王。”三太子敖丙走了进来,脸上犹带着不甘,“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那哪吒小儿……”
“闭嘴!”敖广烦躁地打断他,龙尾一甩,打碎了一旁的玉磬,“你看看!连周天星斗大阵他们都敢硬撼,还能战而胜之!我龙族若此时与之彻底撕破脸,有何好处?!”
敖丙被吼得一缩脖子,但依旧嘟囔道:“可是太乙仙长所言也不无道理,帝辛此人,野心勃勃,如今便已威压四海,待他日九鼎归位,人道大兴,岂还有我龙族立足之地?不如趁其与阐教、圣教纠缠之际,稍作掣肘,也好叫他知道,我龙族并非毫无脾气的附庸!”
敖广沉默不语,太乙的传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回响:“……龙王陛下,灵珠子与哪吒融合越深,其劫气便越重,迟早引来滔天大祸,波及东海……唯有让其拜入贫道门下,方可化解……届时,龙族方是真正的四海之主,而非人皇之臣属……”
一边是日益强势、手段层出不穷的帝辛,一边是圣人门下、许诺未来的太乙真人,以及内心深处对失去权柄的不甘……敖广的内心,在天平两端剧烈摇摆。
他望向水镜中帝辛那坚毅沉稳的身影,又想起太乙那看似仙风道骨却隐含算计的面容,最终,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传令下去,”敖广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即日起,东海各部,巡海水族,若无本王手谕,不得再与陈塘关乃至大商官船起任何冲突。然……若遇‘私掠’、‘寻衅’之辈,可……‘酌情’处置。”
他刻意在“私掠”、“寻衅”、“酌情”几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敖丙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父王的暗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兴奋:“儿臣明白!”
这意味着,龙宫明面上不会违背盟约,但暗地里,会给某些“意外”的发生,留下足够的空间和借口。而这“意外”的矛头,毫无疑问,将指向那个屡次冒犯龙宫威严的陈塘关稚子——哪吒!
一场针对哪吒的阴谋,在东海深处,悄然酝酿。而此刻的陈塘关内,小哪吒依旧在徐淳的引导下,懵懂地探索着天地至理,对即将降临的狂风骤雨,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