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瘴疠弥漫的群山之间。鲁雄率领的五千商军精锐,正艰难地行进在泥泞的山道上。空气中除了湿热的草木腐朽气息,更隐隐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根据前方斥候回报,叛军主力盘踞在前方一座名为“黑云峒”的大型山寨中,那里也是“血神祭司”举行活祭仪式的主要场所。沿途,鲁雄部队已经遭遇了几股叛军的骚扰。这些叛军战士果然如军报所言,双眼赤红,力大无穷,悍不畏死,即使身中数箭,只要不是要害,依然能咆哮着冲锋。
第一次遭遇战时,若非鲁雄谨慎,提前下令前军以御邪盾结阵,后排破邪弩准备,恐怕真要吃个大亏。当那些疯狂的叛军顶着箭雨冲到阵前时,御邪盾上激发的微弱阳气护罩果然起到了作用,冲在最前的叛军接触到护罩时,动作明显一滞,身上仿佛有黑气被灼烧消散,发出痛苦的嘶吼。紧接着,破邪弩的怒吼响起,特制的弩箭轻易穿透了他们简陋的皮甲,甚至能射穿轻盾,箭头蕴含的破邪之力更是进一步瓦解着他们体内的诡异力量。
几次小规模接触下来,商军虽然小有伤亡,但军心稳定,对新装备的信心大增。鲁雄更是将部队分成数个梯队,轮番使用破邪弩远程消耗,绝不与敌人过多纠缠近战,将己方优势发挥到极致。
然而,随着越来越接近黑云峒,那种令人心悸的压抑感也越来越强。
这日正午,大军终于抵达黑云峒外。那山寨建在半山腰,地势险要,以粗大的木石垒砌,寨墙之上,影影绰绰站满了叛军,更有一面巨大的、用不知名血液涂抹而成的诡异旗帜在风中飘扬,旗帜下,一名身着色彩斑斓、缀满骨骼和羽毛祭袍的枯瘦老者,正手持一个骷髅法杖,冷冷地俯瞰着山下的商军。
正是那“血神祭司”!
鲁雄下令部队在山下开阔处列阵,并未急于进攻。他仔细观察着山寨的地形和守军情况,心中盘算着进攻策略。
就在这时,那血神祭司忽然高举骷髅法杖,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咒语声!他身后的叛民们抬出几个捆绑着的、显然是附近被抓的平民或俘虏,残忍地割开了他们的喉咙,鲜血汩汩流入法杖下方一个刻满符文的石槽中!
随着鲜血的注入和咒语的吟唱,一股浓郁的血色雾气以石槽为中心,迅速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山寨前方的区域!那血雾腥臭扑鼻,其中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哀嚎,商军士兵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生恐惧,连手中的兵器似乎都沉重了几分!
“不好!是巫咒邪法!结阵防御!”鲁雄大喝,同时命令弓弩手准备。
然而,普通箭矢射入那血雾之中,如同泥牛入海,不仅速度大减,更是被腐蚀得锈迹斑斑,失去威力。就连破邪弩射出的弩箭,进入血雾后,其上的符文光芒也迅速黯淡,威力大减!
更可怕的是,血雾之中,开始凝聚出一些模糊的、由血液和怨气构成的狰狞鬼影,发出无声的咆哮,向着商军阵线飘来!这些鬼影物理攻击效果甚微,却能穿透盾牌,直接侵蚀士兵的精神和气血!
一时间,商军阵线出现了骚动!面对这种无形无质的攻击,普通士兵束手无策,恐惧开始蔓延。
“御邪盾!举盾!激发阳气!”鲁雄临危不乱,再次下令。
前排持盾士兵奋力将气血灌注(帝辛推广的简易气血搬运法,虽不能修炼成仙,但能强身健体,略微激发器物效果)于御邪盾中,盾牌中心的阳燧石散发出温润的光芒,连同盾面的符文一起,形成了一片片相连的、淡金色的光晕区域。
那些血雾鬼影撞在光晕上,顿时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发出凄厉的尖啸后化为青烟!光晕范围内的士兵,也感觉那股头晕恶心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有效!”鲁雄心中一定,但眉头依然紧锁。御邪盾能防御鬼影,却无法驱散那大片血雾,军队依然被困在外面,无法有效进攻。而且长时间维持阳气护罩,对士兵的气血消耗极大。
必须破掉那祭司的法术!
鲁雄目光锐利,锁定血雾后方,寨墙上那个依旧在挥舞法杖、念念有词的血神祭司。擒贼先擒王!
“所有破邪弩,目标——敌方祭司!集中射击!”鲁雄果断下令。他知道普通射击无效,必须集中力量,以点破面!
顿时,数百架破邪弩被抬起,瞄准了那个模糊的身影。弩手们深吸一口气,将自身气血尽可能灌注于弩身符文之中。
“放!”
嗡——!
数百支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弩箭,如同骤起的飞蝗,撕裂空气,汇成一股金色的洪流,悍然射入那浓郁的血雾之中!
嗤嗤嗤嗤——!
这一次,效果截然不同!集中的破邪之力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入牛油,那血雾被硬生生撕开了一条短暂的通道!大量血雾鬼影在金光中哀嚎湮灭!
虽然大部分弩箭在穿透血雾后依旧力竭坠地,但仍有数十支劲力最强的弩箭,冲破了阻碍,射向了寨墙之上的血神祭司!
那祭司显然没料到商军还有如此手段,脸色骤变,慌忙挥舞骷髅法杖格挡,身前也浮现出一层血光护盾。
噗噗噗!
大部分弩箭被血光护盾挡住,但仍有几支,特别是鲁雄亲自瞄准射出的一箭,蕴含着军中将领更强的气血之力,竟是穿透了护盾,狠狠钉在了那祭司的肩膀和大腿上!
“啊——!”血神祭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法杖脱手,咒语戛然而止!
随着施法者受创,那弥漫的血雾失去了支撑,开始剧烈翻滚、消散,其中的鬼影也如同无根之萍,迅速化为乌有。
阳光重新照射在山寨前方。
“祭司受伤了!”
“血神……血神不灵了!”
寨墙上的叛军看到他们视为神明的祭司重伤倒地,顿时陷入了一片恐慌和混乱之中。
“全军听令!”鲁雄抓住战机,拔剑前指,“盾兵在前,弩兵掩护,攻寨!”
士气大振的商军发出震天呐喊,如同潮水般向黑云峒发起了总攻。失去了邪法庇护,又军心涣散的叛军,再也无法抵挡商军的猛攻。经过一番激战,山寨被攻破,负隅顽抗者被格杀,大部分叛军跪地投降。
鲁雄第一时间带人冲上寨墙,那血神祭司已因失血和反噬奄奄一息。在将其控制住后,鲁雄立刻下令搜查整个山寨,寻找一切与邪神祭祀相关的物品、文献,并彻底捣毁了那座血腥的祭坛。
经此一役,南疆叛乱主力被击溃,“血神”信仰受到沉重打击。鲁雄一边安抚降卒和当地百姓,一边将战报和俘虏的祭司(虽然后者没多久就因伤势过重和反噬死了)以及缴获的邪教物品,快马加鞭送往朝歌。
……
朝歌城中,几乎在南疆捷报传来的同时,帝辛也对伯邑考的势力展开了收网行动。
根据暗卫长期监控记录下的名单,帝辛并未大动干戈,而是以“涉嫌泄露朝廷机密”、“非法结交朝臣、窥探军国要务”等罪名,由司寇衙门出面,悄无声息地将几名与西岐使者接触最密切、提供了关键信息的朝歌商贾以及两名职位不高但能接触到部分文书的小吏下狱查办。罪名确凿,证据链完整,让人无可指摘。
整个过程雷声小,雨点也控制得恰到好处,既敲打了西岐,剪除了其部分耳目,又未过度刺激伯邑考和西岐,保留了表面的和气。伯邑考闻讯后,依旧每日吟诗作画,拜访名士,仿佛无事发生,但其活动明显收敛了许多,显然明白了帝辛的警告。
这一日,帝辛正在听取闻仲关于北方崇侯虎最新动向的汇报(黄飞虎部进驻后,崇侯虎已后撤百里,暂时安静下来),内侍来报,截教仙使秦完携两位同门前来求见。
帝辛在偏殿接见了他们。除了秦完,另外两人,一人身着水蓝色道袍,面容温和,周身有水汽缭绕,自称“赵江”;另一人则身着青木色道袍,气息生机勃勃,自称“董全”。正是秦完信中提及,擅长水、木道法,奉命前来协助处理南疆事宜及历练的截教弟子。
“贫道赵江(董全),见过商王。”两人稽首行礼,态度比之初见时的秦完,要谦和不少。显然秦完已将朝歌见闻详细告知。
“二位仙长远来辛苦。”帝辛还礼,“南疆叛乱,赖将士用命,新器建功,已初步平定。然邪教余孽或潜伏山林,其信仰流毒或未肃清,后续安抚地方、清剿残敌,正需二位仙长这般神通之士相助。”
赵江微笑道:“来时路上,已听闻商军大捷,更知那‘破邪弩’、‘御邪盾’之妙用。能以凡人之技,破此等血祭邪术,实乃闻所未闻。教主闻之,亦言商王所行之道,别有玄妙。我等此行,愿听商王调遣,助南疆百姓早日恢复安宁,亦可见证一番人道气象。”
帝辛心中明了,通天教主看来对他和他的“格物”之道产生了真正的兴趣,派弟子前来,既是帮忙,也是进一步的观察与投资。
“如此甚好!孤即刻安排二位仙长前往南疆,与鲁雄将军汇合。具体如何行事,仙长可临机决断,只需以保境安民、清除邪祟为要。”帝辛当即拍板。
送走赵江、董全,帝辛与闻仲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一丝轻松。南疆暂平,西岐受挫,北方稳住,如今又得截教初步助力,局势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闻仲却微微蹙眉,低声道:“大王,老臣近日静修,总觉朝歌地脉深处,似有一丝极其隐晦的阴浊之气流转,与之前感应到的阴邪同源,却更为深沉……恐怕,那隐藏最深的祸根,并未远离,反而借我等注意力外移之际,有所动作了。
帝辛目光一凝,他也有类似感应。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