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城大捷的详细战报,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大商日报》的急速刊行与驿传系统的全力运转,以远超以往的速度传遍大商疆域,甚至其影响已开始向周边方国、乃至更遥远的洪荒地域扩散。
朝歌城的欢腾自不必说,那万民汇聚的信念之力几乎凝成实质,让帝辛体内皇极之力的运转都快了三分。而更深远的影响,发生在朝歌之外。
原本一些对帝辛新政持观望态度,或因利益受损而暗中不满的地方贵族与方国首领,在收到详细记载着“金鳞破阵弩”摧垮铁壁城那坚不可摧防御的日报后,无不骇然失色。他们或许不懂什么“标准化”、“流水线”,但他们能看懂那被轰开的巨大城墙缺口,能感受到字里行间透出的、足以碾压他们引以为傲的私兵和城防的恐怖力量。
一些原本阳奉阴违、拖延推行《垦荒令》或清查淫祠邪神的地方官,态度立刻变得恭顺积极起来。北海袁福通勾结左道修士,声势何等浩大,却在王师新式军械与截教仙法面前土崩瓦解。连那等凶顽都落得如此下场,他们这些地方上的豪强,又岂敢再触怒手握如此雷霆手段的人皇陛下?
大商内部的凝聚力,因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和随之展现的绝对力量,得到了空前的加强。帝辛能感觉到,原本还有些松散、各自为政的王朝气运,正变得更加凝实,如臂指使。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朝歌西岐驿馆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伯邑考端坐于静室之中,面前摊开着最新一期的《大商日报》,上面关于北海大捷和“金鳞破阵弩”的报道尤为刺眼。他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紧握着茶杯、指节微微发白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一名心腹随从悄无声息地进入室内,低声道:“世子,墨韵斋那边传来密讯,他们察觉到似乎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店铺周围活动,虽未直接接触,但感觉……像是被盯上了。”
伯邑考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早已料到。
那随从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朝歌城内关于我西岐‘恪守古礼’的议论,在《大商日报》连日宣扬‘人道’、‘新政’之下,已被冲淡不少。不少原本对我们示好的士人,态度也暧昧了许多。帝辛此举,不仅赢了军威,更收了民心,其势……已成啊。”
伯邑考终于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他望着窗外朝歌繁华的街景,目光幽深。
“势已成?”他低声重复了一句,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奇异的弧度,那并非笑意,而是一种混合着冷冽与决绝的神情,“势可成,亦可转。帝辛以为,凭借这些奇技淫巧与一时军威,就能彻底扭转乾坤?他太小看这洪荒的水深,也太小看我西岐了。”
他转过身,看向心腹随从,声音压得极低:“墨韵斋既已暴露,便成了弃子。传令下去,启动‘惊蛰’计划。让他们动起来,不必再顾忌隐藏,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那随从闻言,身躯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悸,但立刻低头领命:“是!属下明白!”随即悄然后退,融入阴影之中。
伯邑考独自留在静室,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这一次,却是望向了朝歌城西,那片被严格管制、戒备森严的区域——匠造司所在。
“帝辛,你的根基,无非是这匠造司与截教支持。截教势大,暂且难动。但这匠造司……终究是凡人之所,总有疏漏。”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便先断了你这腾飞之翼,看你还能凭借什么,与我西岐争这天命!”
就在伯邑考下达指令后不久,朝歌城内,几处看似不起眼的地方,暗流开始涌动。
首先是城南的墨韵斋。在暗卫的严密监控下,店铺掌柜和几名核心伙计的行迹突然变得活跃起来。他们不再小心翼翼地传递情报,反而开始大量采购一些与文具毫无关系的物资——火油、硝石、以及一些刻画着粗糙符文的金属片。其行为举止,也带上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陛下,墨韵斋行为异常,恐有极端行动!”暗卫统领紧急禀报。
帝辛目光一凝:“果然狗急跳墙了。他们目标何在?”
“根据其采购物资和人员动向判断,其目标极有可能是……匠造司!”暗卫统领语气沉重,“他们似乎想制造混乱,甚至……爆破!”
“哼,蚍蜉撼树!”帝辛冷哼一声,“加强匠造司防卫,尤其是材料库和核心工坊。命赵江、董全在匠造司内外布下预警与防御阵法。放他们进来,关门打狗!”
“是!”暗卫统领领命而去。
然而,西岐的谋划,似乎并不仅限于此。几乎在墨韵斋异动的同时,朝歌城内几个主要的说书场和酒肆,突然涌现出一些陌生的面孔。他们不再像伯邑考之前那样含蓄地散布言论,而是开始公然质疑、甚至污蔑。
“诸位可知,那‘金鳞破阵弩’威力虽大,但制造一枚箭矢,需耗费多少民脂民膏?堪比等重黄金!”
“还有那民生符器,看似便利,实则是在窃取我等生机阳气!长此以往,必损寿元!”
“帝辛重用截教妖人,驱逐正神,已是倒行逆施!如今更弄出这些劳民伤财、戕害百姓的邪物,实乃无道昏君!”
这些言论极其恶毒且具有煽动性,虽然大部分百姓因切身受益而嗤之以鼻,但仍有一些不明真相或别有用心之人被蛊惑,在街头巷尾引发了一些小的骚动和争议。
舆论的战场,瞬间变得污浊起来。
帝辛闻报,脸上并无怒色,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终于图穷匕见了么?正面无法抗衡,便想用这种下作手段,扰乱民心,破坏稳定。”
他即刻下令:“命报司加印特刊,头版头条,便写——《辟谣:详解符器成本与原理,揭露居心叵测者之谎言》!将‘烈焰符’、‘金光符’等物的材料成本、制作流程(可公开部分)、惠民成效,以最直观的数据和图表公之于众!同时,将那些散播谣言者的画像、以及其与某些境外势力(可隐晦指向西岐)接触的证据,一并刊出!”
他要以雷霆之势,用事实和证据,彻底粉碎这些污蔑,并将幕后黑手暴露在阳光之下!
朝歌城内,一时间暗流与明浪交织。墨韵斋的疯狂,街头巷尾的污蔑,与《大商日报》的紧急辟刊,帝辛的沉着应对,形成了一场无声却激烈的交锋。
然而,帝辛心中隐隐觉得,伯邑考谋划如此之久,其最后的反扑,绝不会仅仅如此简单。那启动的“惊蛰”计划,除了这些明面上的骚乱,是否还隐藏着更致命的杀招?
就在帝辛凝神应对朝歌城内乱象之时,一则来自东海、经由吉立、余庆紧急传回的消息,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陛下,东海之事已有眉目!那些窥探龙宫矿脉的修士,其功法路数确与上古水巫有关,但其中竟夹杂着……阐教秘传的‘驱神御水咒’的痕迹!且我等追踪其至一荒岛,发现岛上有大规模人员活动迹象,似乎在……仿制我匠造司的‘烈焰符’!”
阐教!仿制符箓!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让帝辛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
西岐与阐教,终于不再满足于幕后搅动风云,开始亲自下场了!而且,他们的目标,竟是窃取和复制匠造司的核心技术!
朝歌城内的骚乱,恐怕只是为了吸引他注意力的佯攻。真正的致命一击,在于东海,在于那试图另起炉灶、复制甚至超越匠造司的举动!
帝辛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刀。
好一个西岐!好一个阐教!
那么,就来碰一碰吧!看看是你们的仿制更快,还是孤的革新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