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影弑天 第233章 裂隙求生

“轰——！”

天旋地转，时空错乱。与之前踏入“时光甬道”时不同，这一次的空间穿越，更加混乱、狂暴、且充满了毁灭性的能量乱流。那处被强行撞开的空间裂缝，似乎并不稳定，且在古国核心崩塌的恐怖能量冲击下，变得扭曲、破碎。林见只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充满刀片与烈焰的搅拌机，四面八方传来恐怖的撕扯、切割、焚烧之力，若非厉战燃烧最后本源形成的魂力洪流死死包裹，他与怀中昏迷的慕容冰，恐怕早已在进入的瞬间，就被彻底撕成碎片，魂飞魄散。

即便如此，他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魂力洪流在迅速变得稀薄、黯淡。厉战等人的魂力波动，在穿越这狂暴裂隙的过程中，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阿吉更是早已没了声息，生死不知。而他自己，本就油尽灯枯，此刻更是连维持清醒都变得异常艰难，只能死死抱着慕容冰，将最后一丝残存的寂灭、镇魔意志，覆盖在两人身上，期望能多撑片刻。

“一定要……活着出去……”这是林见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执念。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无休止的撕扯与混乱，终于猛地一停。

“砰！砰！砰！砰……”

数道重物落地的闷响，伴随着几声痛苦的闷哼与魂力溃散的哀鸣，打破了死寂。

林见感觉自己重重地摔在了一片冰冷、坚硬、带着细微沙粒质感的地面上，剧烈的撞击让他残破的肉身再次遭受重创，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却被他强行咽下。他第一时间不顾自身的剧痛，立刻低头看向怀中的慕容冰。还好，她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比在古国时，稍微平稳了一丝，眉心的冰莲印记虽然黯淡，却依旧顽强地闪烁着微光，体内那肆虐的死亡诅咒，似乎也被空间乱流冲刷、削弱了不少。

“咳咳……”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查看周围情况，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都异常困难。元婴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顽石，龟缩在布满裂痕的丹田深处，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不灭生机的气息，还在缓缓流转，维持着他不至于立刻死去。经脉寸断，法力枯竭，肉身更是如同一个被打碎的、勉强拼凑起来的人偶，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与内伤。

“大人……您……您怎么样？”一个虚弱、断续、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魂音，在耳边响起，是厉战。

林见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声音来源。只见厉战那原本高大凝实的魂体，此刻已变得近乎透明，如同一个随时会消散的肥皂泡，勉强维持着人形，魂火微弱得几乎不可见。他身边，只剩下四道同样黯淡、残破的军魂虚影，其中一道，甚至只剩下半个身子，魂力正在缓缓消散，显然是在穿越裂隙时，为了护住众人，又折损了大半。至于阿吉，则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气息微弱至极，但胸膛尚有极其微弱的起伏，似乎还吊着一口气。

“还……死不了。”林见沙哑地吐出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牵动着肺腑的剧痛。“这里……是哪里？”

他强提精神，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天空，是一片永恒的、令人心悸的、如同凝固污血般的暗红色，不见日月星辰，只有一些奇异的、如同巨大血管般扭曲延伸的暗紫色光带，在极高的穹顶上缓缓蠕动，散发出微弱、冰冷、令人不安的光芒。空气干燥、寒冷，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与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灵气极其稀薄，且充满了混乱、暴戾的因子，寻常修士在此，恐怕连修炼都做不到，反而会走火入魔。

脚下，是一片广袤、荒凉、死寂的暗红色荒原。地面并非泥土，而是一种坚硬、冰冷、如同被鲜血浸透后又经烈火焚烧过的暗红色岩石与沙砾的混合物，寸草不生，只有零星散落着一些形态扭曲、色泽暗沉、仿佛被某种力量腐蚀过的怪异岩石，以及一些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早已石化、风化的惨白骨骸，如同沉默的墓碑，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古老与不祥。

远处，视野的尽头，是连绵起伏的、同样呈现出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浪般的、光秃秃的山脉轮廓。更远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如同支撑天地的暗沉石柱耸立，但看不真切。

这里，绝不是流沙古国遗迹，也不是西漠，甚至不像是五域中任何一处已知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混乱、暴戾、古老、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万魂幡”、“黄泉”同源却又更加驳杂的死亡与毁灭气息，让林见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里的气息……好生诡异……末将从未见过。”厉战也感应到了，魂火中充满了警惕与不安。“大人，我们似乎……被那空间裂缝，抛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极其危险的地方。”

就在这时——

“呜——呜——！”

一阵低沉、苍凉、仿佛某种巨大号角吹响的声音，自遥远的荒原深处传来，打破了这片死寂。声音之中，似乎还夹杂着隐约的、整齐的、如同军队行进的沉重脚步声，以及……金属甲胄摩擦的细微声响。

“有人？！”林见与厉战同时警觉。在这等诡异绝地，有“人”出现，未必是好事。

“隐蔽！”林见低喝，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抱着慕容冰，艰难地向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形状扭曲的暗红岩石后挪去。厉战等人也连忙拖着昏迷的阿吉，隐匿魂力，化作几缕几乎看不见的暗影，藏入岩石的阴影之中。

很快，那号角声与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在远处暗红色山脉的隘口处，出现了一支奇异的队伍。

那是一支约莫百人的队伍，行进间保持着整齐的军阵。但让林见瞳孔骤缩的是，这队伍中的“人”，形态各异，极其古怪。

走在最前方的，是数十名身高丈许、通体覆盖着暗沉金属或骨甲、关节处有暗红能量线路流转、手持巨大兵刃、头颅呈骷髅或狰狞兽首状的——金属或骸骨傀儡？它们动作略显僵硬，但步伐沉重，气息赫然都达到了筑基后期乃至金丹初期的层次。

傀儡之后，是数十名身形相对正常、但同样穿着简陋、由各种兽皮、金属碎片、甚至骨骼拼凑而成甲胄的“人”。他们有男有女，面容大多粗犷、饱经风霜，肤色因常年生活在暗红环境下而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红色。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有些像是锈蚀的刀剑，有些则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骨骼磨制而成。他们的气息驳杂，大多在炼气、筑基之间，其中为首的几个壮汉，似乎有金丹初期的修为，但气息不稳，显然功法粗陋，且似乎被此地混乱的能量侵蚀得不轻。

更让林见心惊的是，在这些“人”的队列中间，竟然还混杂着几头被粗大锁链束缚、形态狰狞、如同放大版蜥蜴与甲虫结合体、背生骨刺、口吐硫磺气息的暗红色妖兽！这些妖兽气息狂暴，赫然也达到了金丹层次，却被那些“人”以某种特殊的方式驱使、控制。

而在这支队伍的最后方，被严密保护着的，是几辆由那种暗红色蜥蜴甲虫状妖兽拖曳的、简陋的、如同囚笼般的木质大车。囚笼之中，隐约可见蜷缩着一些更加瘦弱、衣衫褴褛、气息奄奄的“人”，有老有少，眼神麻木、绝望，如同待宰的牲畜。

这是一支……狩猎队？还是……迁徙、劫掠的队伍？那些囚笼中的人，是俘虏？奴隶？

林见心中念头急转。看这些“人”的形态、装备、以及那混杂的队伍构成，绝不像是五域中任何已知的文明种族。倒像是……某种在极端恶劣环境下挣扎求生的、文明已然倒退、甚至扭曲的……遗民？

“是‘赤血荒原’的遗民部族！”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却带着震惊的声音，自旁边响起。是阿吉！他竟然在这时醒了过来，虽然气息微弱，但显然恢复了一丝神智。他挣扎着爬到岩石边缘，望着远处那支队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阿吉？你知道这里？”林见精神一振，连忙低声问道。

“大人……我……我在商队的一些最古老的、几乎被当成神话传说的皮卷中……看到过记载……”阿吉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传说……在极其遥远的年代，在五域之外，在无尽虚空与破碎世界的夹缝中，存在着一些被上古大战、或者被某种灭世灾难彻底摧毁、又被奇特法则包裹、与世隔绝的……‘绝地碎片’或‘失落位面’。其中有一处，被称为‘赤血荒原’……据说曾是某场神魔大战的最终战场之一，大地被神魔之血浸透，法则破碎，环境极端恶劣，只有少数上古遗民，在神魔陨落后的怨念、煞气、以及各种混乱能量侵蚀下，艰难地生存下来，文明倒退，变得……嗜血、野蛮、崇拜力量与杀戮……他们……他们似乎还保留着一些上古的、粗糙的傀儡炼制与妖兽驯化之术……”

赤血荒原？失落位面？上古遗民？

林见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比流落到某个已知的险地，更加糟糕。这意味着，他们可能被彻底困在了这个与世隔绝、法则扭曲、危机四伏的鬼地方，想要离开，回到五域，难度将无法想象。

而且，看这支遗民队伍的行进方向，似乎正是朝着他们藏身的这片区域而来。以他们现在这重伤垂死的状态，若是被发现……

“大人……他们……他们好像……是朝着我们之前出来的那个……空间裂隙残留的波动方向去的……”厉战忽然低声道，魂火中闪过一丝忧虑。

林见也感应到了。这支队伍，似乎对空间波动异常敏感。是了，此地环境特殊，稳定的空间节点或裂缝，或许是这些遗民寻找资源、狩猎、乃至……离开（如果有可能）的重要线索。他们之前强行撞出裂缝，又经历崩塌，空间波动虽然混乱，但残留的痕迹，恐怕还是被这些常年生存在此、对空间异常有特殊感应的遗民察觉到了。

果然，那支队伍在距离他们藏身处约数里之外，缓缓停了下来。为首的几名金丹壮汉，似乎拿出了一些奇特的、仿佛由骨骼与宝石制成的法器，对着林见等人之前出现的那片区域（空间残留波动处），仔细探查、感应起来。

片刻后，其中一名脸上有着狰狞疤痕、气息最强的金丹中期壮汉，似乎发现了什么，眼中露出兴奋与贪婪的光芒，猛地一指林见等人藏身的这片乱石区域，对着队伍发出一声嘶哑、却充满杀意的呼喝：

“那边！有新鲜的‘界外之息’！还有……虚弱的魂力波动！可能是刚掉下来的‘肥羊’！抓住他们！男的炼成血傀，女的献给大祭司，魂魄抽出来，喂养圣兽！”

“吼——！”

随着他的命令，那些金属骸骨傀儡，以及被驯化的暗红妖兽，齐齐发出兴奋的嘶吼，眼中冒出嗜血的红光，在那些遗民战士的驱使下，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狼群，朝着林见等人藏身的乱石区域，气势汹汹地扑杀而来！

“不好！被发现了！”厉战魂火一跳。

“准备……死战！”林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轻轻将慕容冰放下，靠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用最后的力气，在她周围布下了一道极其微弱的、仅能隔绝气息与尘埃的、几乎没有任何防御力的禁制。然后，他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残破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尽管体内空空如也，元婴黯淡，肉身如同破碎的瓷器。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右手之中，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却依旧带着不屈锋芒的五色光华，缓缓凝聚、闪烁。

“厉战，带着阿吉，护住师姐。我，来挡住他们。”

冰冷、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决绝的声音，在暗红的荒原上，低低响起。